這倒是一個兩全的好法子!


    朱元璋心想:胡惟庸打著咱的旗號去探望,總不能再在老先生傷口上撒鹽,把老先生給氣死。


    光明正大地謀害朝廷命官,除非胡惟庸這個丞相不想幹了。


    還有禦醫跟著呢,老先生一腳踏入鬼門關,也能拉回來。


    “行,那就麻煩你代咱走一趟,叫上樓禦醫。”


    樓禦醫出自浙江醫家名門,與劉家是世交。


    胡惟庸立即明白了這個安排,是防著他趁劉基病要劉基命。


    而朱元璋對那個老不死的越重視,他就必須讓劉基死!


    “陛下請放心,臣一定不負所托!”


    帶上樓禦醫?


    隻不過多一個替死鬼而已。


    胡惟庸臨走之前,和呂本交換了一個眼神,呂本同朱標爭執的聲音越來越大了,保證會拖住陛下的後腿,留出收拾劉基的時間。


    雖說和朱標爭執的原因,出乎了呂本的意料,計劃裏是呂本為了女兒求情,為私事爭論,但過程不重要,結果最重要。


    爭論的事不會連累到女兒,還能教育一頓太子,倒讓呂本內心雀躍不已,吵起架來氣勢也更足了。


    等到胡惟庸走後,朱元璋見兩人還在吵,終於沒忍住暴喝一聲。


    “都住嘴!”


    耳邊瞬間清靜了下來。


    朱元璋見朱標眼圈通紅,氣得不輕,不解的問道:“標兒,你到底在和呂愛卿吵什麽?”


    “父皇,你讓兒臣參與喪製改革一事,兒臣看過呂大人撰寫的細則後,刪減了兩條,可誰知今日準備遞呈給陛下做定論時,兒臣又檢查了一遍,竟發現呂大人陽奉陰違,又把那兩條加上去了!”


    陽奉陰違這個詞如果從一般官員嘴裏說出來,性質惡劣但事情不算太大。


    在太子朱標口中說出,那就是指責呂本不尊皇權,尤其呂本還是朱標的老丈人,他當然不能忍。


    所以此次吵架,除了配合胡惟庸行動,呂本私心裏,也想壓朱標一頭。


    不等朱元璋詢問具體起因,呂本率先反駁。


    “陛下,刪減的兩條,一條是陛下親身實踐過的,一條是陛下之前跟臣說過的,臣夾在陛下與殿下之間,真是左右為難啊。”


    呂本的甩鍋行為,多少帶了點挑撥父子關係的意味。


    按理來講,呂本嫁了女兒到東宮,應該是堅定不移的太子黨,不應該幹這種讓陛下與太子產生隔閡的事。


    可他深知太子黨裏,前有與馬皇後親近的淮西勳貴,徐達更是太子的老師,後有和劉基交好的宋濂等儒臣,他豁出身家性命,跟著太子,回頭等到太子上位,他也不是最大的獲利者。


    甚至他可能還是那個,皇帝不高興了,就把他打發得遠遠的,擔心外戚幹政了,甚至會讓他提前壽終。


    因此,他才成為胡黨裏的一員,謀求更多的權力握在手裏,往後能夠成為左右皇帝思想的人,也能借此讓女兒在後宮站穩腳跟,讓未來的外孫登上九五之尊。


    太子不與他同一條心沒關係,未來的皇帝跟他同一條心就行了。


    “咱怎麽剛聽明白,又犯糊塗了呢,呂愛卿,你別說話含沙射影的,你就直說,咱同意但標兒不同意的那兩條是什麽?”


    其實朱元璋已經猜到了。


    乖孫之前因為這事,還對他產生了很大的意見。


    所以呂本一提出來他的印象就很深刻,但他得表現得對此事不看重,才能讓呂本說得話站不住腳。


    “陛下,臣之前上的奏疏,還專門寫了這兩件事。”


    呂本知道父子關係不是他一個外人能挑唆的,可陛下這翻臉不認賬,實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朱元璋裝作認真的模樣,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


    “你是說你離京前上的奏疏,寫的去年八月,咱讓標兒給孫貴妃服喪,還有咱死後,要讓活人殉葬的事是吧?”


    呂本重重地點了點頭,不無得意地衝著朱標挑了挑眉。


    聽到沒。


    這可是你父皇承認並履行過的喪製!


    朱標臉色微寒,看向神情有些窘迫的朱元璋。


    “父皇,這兩條細則真要加進去嗎?”


    朱標當然明白,父皇去年讓他給孫貴妃服喪,除了因為父皇對孫貴妃兢兢業業地協理六宮,並且感情不錯等個人情感以外,更多的是父皇為了鞏固皇權,利用喪製的更改,來打壓朝中那些經常指手畫腳的文官儒臣,尤其宋濂等浙東文臣。


    當時提議借機生事的,正是呂本與胡黨!


    今時不同往日,他認為父皇近日的行為應該明白,這兩條細則的改變,尤其是嫡子給庶母服喪代表了什麽意義。


    如果父皇還是執意為了私人感情,支持呂本的提議……說明父皇還是信任胡黨!


    支持呂氏!


    這才是真正能讓父子產生隔閡的根源。


    “陛下,臣也是聽從陛下的命令,才修改喪製的,如今被太子殿下說成了陽奉陰違,此話傳出去,還讓臣如何繼續執行此事,不如全部交給太子殿下手下的宋濂等人去做算了!”


    呂本故技重施。


    又深知陛下很厭煩宋濂他們這些老學究,才重用自己促進此事。


    他是有恃無恐。


    此時被夾在中間的朱元璋,才是真正的左右為難。


    他倒不是為難如何做出選擇,而是不知道該如何承認錯誤,彌補昔日對標兒造成的感情傷害。


    罷了罷了。


    先把眼前的事情擺平,讓標兒知道,他這個當老子的心在何處,立場是什麽。


    “其實咱認為呂愛卿說得沒錯。”


    此話一出,朱標臉上的血色盡失,甚至打擊太大,身體搖晃了幾下。


    幸好劉敏及時出手,才不至於禦前失儀。


    而呂本則像一隻贏得勝利的鬥雞,昂首抬頭,對著朱標教育道:“太子殿下還要是多學習陛下推陳出新的魄力。”


    朱標紅著眼別過臉,一聲不吭。


    父皇重情重義,信任胡黨,之前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敲打幾下,根本沒傷胡黨的根基。


    看來在父皇眼裏,什麽都比不過緊握皇權更加重要。


    “父皇,兒臣近日有些累了,這才判斷失誤,兒臣想休息一段時日,還望父皇準許。”


    朱標是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呂本肆意妄為,抹黑父皇的形象而無動於衷。


    可父皇願意聽信呂本的話,他隻能選擇眼不見為淨,日後有機會再修改這兩條細則,給父皇找補。


    朱元璋一聽朱標要罷工,氣憤又憋屈的模樣,和乖孫當時評價他時一模一樣是,頓時急了眼。


    也顧不得什麽皇帝的臉麵了,急吼吼的解釋。


    “咱說呂愛卿這兩件事沒說錯,可沒說這事咱沒做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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