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嘎吱嘎吱的怪異聲響,眾人清晰的看見有枯瘦的手指從棺材中伸出來,將棺材板兒一點點的掀開。


    先是一條縫兒,然後慢慢的,鑽出一個腐爛的軀體。


    此刻,這些一個接一個從棺材裏爬出來的屍體們不約而同的將脖子扭動了足有一百八十度的盯著這些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個個露出一個詭異扭曲的笑容,裸露的牙床裂開到半邊兒,傳出一陣陣的腐臭味。


    李裕澤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何叔,準備破陣。薑老,煩請起三味真火,斷絕這些鬼物的容身之處。咱們先突圍,這裏還是鎮子的外圍,要了結此事,必須到鎮子中心去調查,諸位,請放手一搏吧!”


    “諾。”


    “諾。”


    “諾。”


    …


    命令方應聲,此時已經有一怪物率先攻來,那屍體伸出黑色的枯手,其上鋒銳尖細的灰色長指甲破風劃來,伴隨著一聲聲尖利的嚶叫,那屍體帶領了一千口棺材裏所有的屍體一起往李裕澤一行人湧了過來,將他們包裹得密不透風!


    濃烈的屍臭味,讓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閉氣。


    或許因為這些屍體生前都是修士,故而即使死去變成了怪物,還是速度和力量驚人,他們扭斷、轟擊掉數個屍體的時候,隻是稍微被那些怪物擦了一下,便疼得直抽抽,上好的法衫直接爛掉了大塊,十分不體麵的露出隱晦的內衫,和沒有什麽傷口,卻無端發疼發癢的皮膚。


    已經有人疼得便殺邊開罵,與此同時此地有源源不斷的陰氣能量供給和強化,他們短時間內,雖能對付一二,但時間長了,就不好說了。


    李裕澤驅動法器,還算敏捷的躲掉身後一個屍體刺過來的尖利指甲後,帶領眾屬下撕扯掉又一個屍體的四肢,濃墨一樣的汁液從碎成屍塊的屍體中爆出,大部分被眾人的護體真氣反彈,卻不免仍舊有部分沾染在身體上,瞬間身體便重若千鈞,行動也被阻滯。


    鑒於小隊人均實力不俗,這點牽製並不算什麽,隨著一陣濃煙衝天而起,地麵開始輕微的震動旋轉起來,四周的方位開始難以辨認,眾人飛至高處,自上而下的使用法術轟擊,夷平了一塊又一塊的棺材地。


    火光照亮了昏暗的視線,這一千個棺材組成了特殊的動態方陣,以一種超出一千的規模,幾番變幻,前仆後繼。


    而且這些棺材上都有名字的,是活人的名字。


    如果不燒掉棺材,那麽棺材裏還會爬出新的屍體,棺材上的名字也會變換成新的。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棺材裏是另外一種空間天地的話,那就是說一副棺材裏不止藏於一副屍體。


    造孽啊……


    因為不知道在陣法的加持下,棺材裏會爬出多少東西而進行無意義的力量消耗,李裕澤選擇了用火燒。


    薑老起的三味真火火勢漸大起來,在旁人幫忙的催生下,漸漸焚盡了北方的棺材,而爬出來的屍體們也有許多被燒糊,發出焦臭的味道,此時,這千棺陣表麵上似乎已經被他們破得七七八八。


    但消耗量也是巨大的,此地全是正道修士不可借力的陰氣能量,故而隻能使用自身儲備的靈氣,眾人需要保護李裕澤,又要防止體內靈氣消耗太過以至於無法驅動法寶、法術,故而無法完全施展開,他們也需要保留一定的底牌對付後麵可能的狠角色,故而每個人都不算輕鬆,也沒有人會輕敵。


    而且他們的身體上不知何時染上了奇怪的紋路,血屑與黑膿交織,一圈圈的捆綁在他們的衣擺上、皮膚上,無論如何也擦拭不掉。


    “什麽時候……”比起其他人,修為最低的李裕澤看著自己身上沾染最多的詭異紋路,眼中恨色更甚,若細細探究的話還能從這恨色中窺探到一點羞憤。


    誰都知道這紋路是很邪門的,隻是不知道邪門的點是在於毒還是旁的什麽,總歸不是好東西,財大氣粗的昆侖眾人都吞咽了幾粒最新的靈丹,來自北宸天閣的解毒丸散。


    幾顆下去,確實紋路的蔓延盛放減少了許多,但還是沒有完全消退,想來要完全接觸必須要將鎮子裏的事徹底解決。


    李裕澤的唇色已經有些黑了,他吞食的解毒丸最多,身上的法寶也是最好的,又被眾人保護著,但情況還是不太妙。


    但是比起另一個受他驅策的金丹期的長老,似乎又好上很多。


    而在他的指揮判斷下,他們終於找到這個包圍圈的規則,挑中弱電突破重圍,來到一層充滿大霧的更深處,滿是人家的苴如鎮上。


    李裕澤卻並不滿足。


    他甚至有點羨慕那個替他衝鋒在前線的金丹期長老。


    人總是會羨慕自己沒有的東西。


    此時完成李裕澤囑托的手下開始問詢李裕澤的情況,他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妙。


    “我能有什麽事?”李裕澤微微蹙眉:“我隻是對此處的異味感到不適。”


    “這裏的空氣似乎能夠限製靈氣的流轉,世子爺最好閉氣處之。”


    “用不著你提醒。”聽到閉氣二字,李裕澤惱怒的嗆了回去。


    那手下不說話了,他知道世子爺要強,雖然實力是在場中最弱的,可世子爺自小聰慧,十五歲就能著手不少門派事務,少年老成,博學多識,憑著才學折服了門內不少人,加之十五歲的築基期已經是百年難遇的天才,根本沒辦法因此作為他被小覷的理由,正常來說,他們這些修煉千百年的老家夥們年輕的時候都達不到如此,所以都是很敬重他的,哪怕他們知道這次的驅魔收鬼隻是為了給世子爺鍍金衝履曆。


    但世子爺配得上這些。


    總之,這裏的怪處,想來他們能知道的,世子爺未必看不出來,應當是自己多嘴了。


    但李裕澤的內心卻漸漸的焦心了起來。


    他又吃了一粒回靈丹,驅動法寶,希望自己撐得更久些。


    可是,他居然根本沒辦法閉氣,這麽簡單的事,他卻做不到。


    他需要氧氣維持正常的呼吸,但這裏的空氣,似乎會讓人變異。


    一滴冷汗隱匿的滴落,他告訴自己,已經走到這一步,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他不能讓母親失望。


    從千棺陣離開時,眾人已經有些氣喘籲籲,出於下意識的直覺,他們回頭看了眼身後,熊熊大火還未熄滅,甚至越燒越旺,劈裏啪啦的響著,但燒毀的棺材卻越來越少了。


    他們甚至在大火中看見有數個棺材從焦灰中逆轉成形,並且上麵浮現出一個個熟悉的名字。


    是他們的名字。


    明明從千棺陣中突圍,可瘮人的感覺卻因為這幾個寫著他們名字的棺材而更甚了。


    “區區障眼法……”方臉男人幹笑了幾聲和大家打圓場,此事就算揭過,眾人走近了大霧彌漫的鎮子裏。


    隻是真的是他們突圍成功了嗎?李裕澤注視著自己因和一屍體纏鬥而不小心折斷的小拇指,斷掉的骨截麵怎麽也接不上,疼痛讓他有種奇怪的清醒,十分懷疑是那群屍體在引導他們去往這鎮子的深處,而後將他們永遠困在此地,成為他們的一員。


    這真是,太古怪了……


    看來百鬼確實不是那麽好對付的,隻是不知道這鎮子裏藏的是那一隻?


    李裕澤的腦海飛速的旋轉,他帶領著眾人在霧氣蒙蒙的小鎮中行走,一邊觀察,一邊思考著對策。


    空蕩蕩的苴如鎮安靜得可怕,除了他們的腳步聲,什麽聲響都聽不到,但很快,李裕澤連其他人的腳步聲都聽不到了。


    濃霧陡然散去,準備對手下下命令的李裕澤突然發現,那群一直分散在他四周保護他的眾人全部消失了。


    他從未一個人麵對過外界的危險。


    李裕澤淡定冷雋的麵孔一下子慌了起來:“方叔?洪叔?薑老?何老……霞婆婆你們在哪?”


    回答他的隻有自己的回聲,在空蕩蕩的小鎮上一遍又一遍的回響。


    單薄、虛弱。


    而在他聲音的吸引下,無數個枯瘦細長的鎮民從破敗的房屋中伸出腦袋,睜大滿是眼白的眼睛,冷冷的看著大街上略有些驚慌失措的少年,露出和棺材裏僵屍一樣的詭異微笑。


    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李裕澤強迫自己冷靜,卻抑製不住的發抖,他心裏知道,如果,如果真的隻剩下他一個人,如果,如果他真的和眾人失散了會意味著什麽。


    因為,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並不是眾人口中的天才少年,他其實根本無法修煉。


    父母和天魔大戰時,他還是母親肚子裏的孩子,父親戰死成了英雄,母親被天魔所傷,致使懷的孩子靈根粉碎,李裕澤,他根本一出生就是個凡人。


    而這個秘密隻有他和母親知道。


    所謂高深莫測的修為都是法寶和靈氣丹造就的假象,而為了營造這份假象,為了不讓母親傷心,不讓李氏一脈被昆侖其他峰的長老打壓奪權,致使父親白白死去,李裕澤在擔驚受怕的屈辱感中付出了太多。


    也因此,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帶上許多高手,帶上最好的靈藥和宗門兵器庫裏最好的法寶來偽裝,待人處事也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他深知,一旦露餡,自己必死無疑。


    而昆侖的內鬥也將永無休止。


    自己和母親會被淘汰,那些他能輕易享受和偽裝的資源將全部不複存在。


    從認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應該為此付出什麽,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害怕露餡兒的那一天。


    但迄今為止,他都偽裝的很好。


    畢竟,若是失敗,母親療養的藥,也將無法存續。


    他是在母親的肚子裏就傷了元氣的。


    理論上而言和母親受的是同一種傷。


    李裕澤常常在想,能救治母親的彼岸砂會不會也能修補好他的靈根呢?這樣他就不用那麽累,這樣,假的就能變成真的,他也能真實的成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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