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泫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和同伴走失的了,也許是玩得太瘋了吧,她隻記得那時大家不巧遇到一個漩渦,她率先被吸了進去,漩渦深處,是亟待噴發的活動性火山。


    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擺脫了衝向海麵時,海麵正發生著一場巨大的海嘯。


    一個百米高的浪頭向她打來,她無力招架,最終或許是被有著巨大衝擊力的大浪拍飛到最近的岸邊了吧。


    可她卻並不是在岸邊醒的。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身處一間富麗堂皇,但比之大海,卻顯然狹小的屋子。


    屋子裏有幾個下人守著她,看見絕泫醒了,他們去通報主人了。


    不多久,屋子裏便走進來一個錦衣華服,腰佩美玉的翩翩公子。


    公子正從門檻後跨進了屋子的大門。他麵如傅粉,唇若點朱,一雙狹長的眼眸滿含桃花,卻又莫名透出一派陰鷙與邪佞。


    公子叫任懷遠,是此地十裏八鄉有名的富戶,正是他在金黃色的海岸邊撿到了絕泫,並帶回來家中。


    “是你救了我麽?”美麗的鮫人少女卷縮在柔軟的塌上,c身l體,一頭海藻般的長長卷發鋪在後背、胸前,和他身體的其他部分一起滴著水。


    她在不斷滲水。


    於是床榻自然濕透,連同昂貴的被衾、墊褥、地麵以及公子的精美布靴。


    “是我。”公子說話時正幽幽的凝視著絕泫,從她純美的臉上一路向下,一直到魚一樣的有力尾巴,還有她魚尾後的xie殖腔。


    他曾在她昏睡時盡情享用過,彼時日上花梢,鶯穿柳帶,猶壓香衾臥。暖酥消、膩雲嚲。


    回味,她睡夢中夢囈的回應。


    公子那赤裸的目光看得絕泫很不舒服,但絕泫還是鼓起勇氣,羞澀而扭捏的道:“多謝公子相救。”


    公子微闔上雙目,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隻覺得又飽zhang起來,再睜眼時,已經能維持表麵上的平靜,他用他略帶陰柔的少年嗓音問她:


    “你究竟是何物?”


    “我……”絕泫猶豫著是否說出自己的身份,她當然知道對方是弱小的人類,若在大海裏,她能輕易的咬斷對方的咽喉,但現在,她剛因大海受了重傷,人類和鮫人總歸是兩個物種,她害怕自己的身份會嚇到她的小恩人。


    畢竟鮫人都是知恩圖報的種群呀。


    正思考著如何將這個問題搪塞過去,任公子已經先一步上了榻,發出了輕聲的喟歎:


    “是什麽都不重要了,隻要你一直在我身邊就好……”


    “你會報恩的,對吧?”


    “當,當然!”絕泫說得非常認真,公子聽後吃吃的笑了。


    他依舊新奇的撫摸著她不同於人類的肌膚,質感奇異的,冰涼滑膩,確實像魚一樣,卻沒有魚的腥味,足夠令人流連忘返,水到處淌著,便且向五雲深處住,錦衾繡幌從容。


    她醒著,遠比昏睡時更有意思呢。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絕泫在間斷時溫柔的呢喃,“但是等我報了恩,我就得回去了……到時候,你不要難過。”


    這話讓公子的神色變得晦暗莫名,隻遠赴春至人間花弄色,將柳腰款擺,心花輕折,露清牡丹開。


    結束後卻沒有溫存,公子在下人們的服侍下穿好衣衫,而後便離開了。


    又過不久,下人們將她抬進了一方位於任府庭院的小池塘。


    池塘裏長著各色的蓮花,濯清漣而不妖,蓮葉何田田,大片鋪陳在池麵的水蓮葉下又有許多的小魚在遊弋。


    清雅的蓮花和絕泫是極為相襯的。


    她在池塘裏一個人拘束的遊著,幾劃便到頭來,為此怔愣半天時顯得呆萌又淒美。


    就像金絲雀和金籠子。


    那是獨屬於富人的玩意。


    公子經常看著絕泫在狹小的池子裏賞心悅目的遊曳劃水,時而呆坐著和水裏的小魚聊天,嘴巴裏說著天真的胡話:


    “公子是個好人呢,他救了我,所以,即使他對我做了過分的事也是可以被原諒的吧……”


    “但是我也有點想家了呢。”


    “公子,你會和我一起回家嗎?公子在對我做的事情是很親密的人才能發生的事吧,什麽時候我們一起回海裏呀,公子想不想見見我的故鄉,我的家人朋友?”


    “公子你……愛我麽?”


    那些胡話有些非常中聽,讓觀賞絕泫的公子有時候興味濃厚的下水,於是蓮花蓮葉東倒西歪,有時引她來岸邊、榻上,玉樓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山枕。


    但胡話終究是胡話,公子從不會認真去聽,但公子很喜歡看絕泫滿含水光的溫柔眼睛,那種崇拜的、怯怯的、愛的雙眸,在公子一次又一次的無視中,慢慢的低落、黯淡、失神下去。


    有種另類毀滅快意,同樣使人迷醉。


    為他而綻放的花,也會為他而枯萎麽?


    真是新鮮而不同的感受。


    不同於勾欄裏的戲子太過風塵,鮫人的迎合總是恰到好處,更加的使人得意。


    公子與鮫人的故事,下人雖都低垂著腦袋,但還是各懷心事的偷聽、偷看,甚至有管不住嘴的下人走漏了風聲,讓城鎮中其他的員外聽到了。


    正好有幾位紈絝是公子的朋友,便攛掇著想見見公子藏嬌的人間極品。


    任懷遠拗不過友人,便答應了。


    “你這蠢物,還不快見過諸位公子!”


    任懷遠領著人來,對池塘中絕泫一聲嗬斥,本嚇得潛入水底的絕泫撥開蓮葉,浮上水麵,略有羞赧的遊到池塘邊,按照任懷遠的要求,生澀的行了個禮。


    而後便低著頭不敢見眾人。


    絕泫確實非常怕生,她渾身都在抖,僵硬著身軀,任由友人將仍舊不著衣縷的她上下打量。


    不過,公子帶她見他的朋友也算是好事吧?


    這是不是說明她被他認可了?


    想到這裏,原本膽怯的絕泫又緩緩的抬起腦袋,小心點打量著眾人,所有人都在吃驚的、輕浮的看著她。


    不習慣,恐懼,絕泫忍不住縮著單薄的、逐漸失去重量的身子細細顫抖。


    但誰會在意?


    眾人直到走後,都依依不舍,對絕泫讚不絕口,任懷遠被誇得很受用,笑眯眯的,十二分的春風得意。


    可是送客結束後卻將絕泫撈上來狠狠要了她後又拳打腳踢。


    “賤婦!被別人看得挺爽啊!”


    那是他第一次動用暴力打她,俊美的臉上露出陰狠的神色,讓絕泫震驚之餘十分的懼怕,但鮫人骨子裏的野性還在,作為海洋霸主的本能,她想回擊,卻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力。


    這時候絕泫才想起來,任公子從來沒有好好的喂養她。


    她隻能吃點荷塘裏的錦鯉蓮藕為食,而這池子也因為過分的狹小讓她每一天都有燥鬱累結於心,她一天天幹癟枯瘦下去,尾巴的鱗片不在波光粼粼,肌膚的顏色也一天天轉淡,甚至隱約可見在薄透的皮膚下那一根根交錯的纖弱血管,似有液體如星星流閃。


    她失去了力氣。


    絕泫被打得奄奄一息,不斷求饒,哭著說要回家,回大海,她想離開這裏。


    眼淚化成嫋嫋娜娜的剔透珍珠,一顆一顆的細碎落下,被公子眼神玩味的撿起,貪婪的捏在手上親吻,之後又將頭轉向她:


    “那你不報恩了?”


    公子的聲音再次傳來,依舊陰柔而森冷的,讓人,讓絕泫感覺某種此前從未意識到底殘忍陰沉,絕泫遲疑了。


    她的遲疑讓公子扯著絕泫的頭發,又是一巴掌,“真是絕情寡義的毒婦……”


    “我……”


    絕泫內心如孩子般劇烈的波動。


    這時公子又忽然抱住了她誘哄道:“你要乖一點啊……我脾氣不太好,你不要總惹我生氣,如果我打你,也是因為我愛你啊……”


    公子說:“所以,等你幫我謀得前程,我會娶你。


    你呢?你期不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我……”


    絕泫心中猶豫。


    她怨恨打退堂鼓不能完成報恩的自己。


    這之後任懷遠很久不曾見她。


    這城鎮上卻隱約傳響了珍珠公子的美名,任懷遠將絕泫的眼淚搜集起來賣了,純度極高的飽滿白色珍珠,皎白無暇,顆顆精華,為公子贏得滿堂喝彩,身價在城鎮中暴漲,連知府都不敢小覷他。


    士工農商,商賈出身的任公子想要追求更多。


    一天,公子滿身酒氣的來到池邊看了她一夜,大抵在思索什麽重要的事,也並沒有做什麽親密度事。


    卻在第二天,大擺筵席,舞台,任懷遠宴請了城鎮裏有名的官家子弟,遠近有名的鄉紳富戶,亦有些秀才、舉人,一同觀看他府邸裏的寶物奇觀。


    公子明明很討厭別人看她,卻在有一天,宴請了那麽多達官貴人一起眼神輕佻的看她。


    歌台暖響的宴會裏,眾來賓被招待得麵麵俱到,待到壓軸的絕泫出現在池子裏唱出動人心魂的妙曲時,這場宴會迎向了氣氛的最高潮,諸人都稱十分盡興。


    任懷遠心想,還有更盡興的呢,可惜你們不能嚐到。


    及至天明,眾人散去,絕泫唱了一夜的歌。


    但歌聲卻並沒有多少魔力,人界靈氣稀薄,而公子又有意不好好喂養她,大概心知她是異類,也是有所防備和忌憚的吧。


    偶爾的食物都是些爛魚臭蝦,還要她不分白晝黑夜的隨時伺候他隨時隨地的的興味,有暗傷在身的絕泫根本無力抵抗和招架。


    隻得先花最大的力氣維持生命的延續。


    “我想回家……”


    絕泫再次哭泣,人類真是可怕啊……


    “放我回大海吧……”


    公子又打了她。


    於是絕泫不敢再提這樣的話。


    這時她的身上已經有數十個淤青,自然也有歡愛的時弄的,但更多的是公子沒來由的脾氣所致。


    夜宴遠不止一場,絕泫真如金絲籠的鳥兒,夜夜為公子的賓客歌唱,哀婉淒切的歌聲響徹日夜,聽者無不迷醉,如聽仙樂。


    滿座賓客送進送出,皆流連忘返,滿口稱道,隻有公子不滿意。


    “唱的什麽曲子呢!如此不祥,這不是落我的麵子?你不知道挑些吉利的唱?”


    “我不會……”


    回應她的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絕泫嘴邊流淌出藍紫色的血,月色下散著熠熠的光輝,有種淒豔的美。


    公子嫌惡的撇開了臉離開,鮫人恢複力極快,許多傷過了一夜便好了,這一次,公子也同樣這麽認為。


    但絕泫的驚人恢複力終於出現了疏漏,她滿身的淤青和殘破再也瞞不住,魚尾巴上的鱗片也開始脫落,顯然的醜陋了起來,宴會上再不能近距離的供賓客觀賞,隻得作為背景遠遠的看,卻也另有種風味,不喧賓奪主,襯托家主的絕對權威。


    而絕泫即使到了這種地步,公子也不願……或者說不敢治療她。


    她依舊像豬一樣,隻能吃一些帶著餿味的少量剩菜,可她餓極了,當然顧不得體麵,更顧不得反胃,竟大口大口,大快朵頤。


    好餓啊,真的好餓……


    餓到恨不能吃了自己,恨不能吃了……他?


    不,這不可以。


    於是每次吃完,絕泫便不由得默默垂淚,而因著食物的腐敗低劣,似乎也影響到了珍珠的成色,但在人間界,卻依舊屬於上乘品質了。


    而此時珍珠公子的美名被傳得神乎其神,求親的媒婆踏破了門檻,任懷遠最終決定和知府的女兒定親,雖然年齡是大了些,但卻於科舉有益。


    男子漢誌在四方,誌存高遠。


    便少不得委屈自己入贅一番了。


    他沒有將這事兒告訴絕泫。


    早已形銷骨立的鮫人少女還做著和恩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夢。


    “我會等公子完成願望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回大海的家。”絕泫雙眸氤氳著霧氣,冰涼軟綿的臉蛋貼在公子的胸膛上深情的說到。


    “好。”公子牽著她長著蹼的怪異手指,吻過她的唇角。


    又是旖旎縱歡的長夜,公子挑眉看鮫人少女哭得梨花帶雨,含淚求饒,油然而生一種掌控他人命運的快感。


    人和人當然是不同的,人和怪物也是。


    而他,自然是屬於上等人。


    婚期將近的時候,珍珠公子的美名聲名鵲起,有知府庇佑,別人也不能打這鮫人的主意,但此事還是傳到天子腳下,不多久朝廷派人來和他索要鮫人了。


    聖旨上明確要求任懷遠獻寶,不然便會獲罪。


    任懷遠將聖旨展示到絕泫麵前,指著上麵的一行字,冰冷的講道:


    ”太上皇薨,需取鮫人皮、油、膏、脂煉製萬年不滅的鮫人燭,以照陵寢長夜,聊表聖上孝心一片……”


    看完後,絕泫再次吧嗒吧嗒無聲的哭泣起來,和公子待了那麽久,她知道他可能不會救她的。


    “若不呈上你,我要為你獲罪了,你忍心嗎?”


    絕泫咬唇不語,這讓任懷遠怒火攻心,“真是自私的怪物啊……你這樣的自私,現在又變得這樣的醜陋幹癟,事到如今,誰會要你?我不如娶知府的女兒為妻。”


    是什麽東西碎裂了?


    眼睛裏像進來玻璃,刺眼的疼。


    “恩人?”絕泫依舊不可置信,“之前不是說好的……”


    “你根本沒有好好報恩,罷了,現在趕緊發揮你最後的價值吧,等你哭個三天三夜,供給我足夠的珍珠後,我再送你去皇城,你可要好好的哭泣啊!”


    不肖公子說,絕泫已經悲傷難以自抑的哭了起來,無數珍貴的珍珠嘩啦啦的落下,任懷遠命仆人幫著一起急急忙忙的撿起來,光華四起,漂亮的珍珠讓人看著沒有不貪婪的,即使在修真界,鮫人淚珠也是值不少靈石的呢,何況人間?


    “我想回家呀……求求你讓我回家吧,我會以另外的方式報答你的,讓我回家吧……”


    鮫人還在說著天真的話,一邊呼痛,一邊懇求,懇求公子,懇求下人,但都無濟於事。


    撿珍珠都來不及呢,誰會在乎一隻小小妖物的胡言亂語?


    絕泫很快哭累了,她精疲力盡,枯槁的身體無法再生成新的淚滴,她快要幹涸了。


    “你這哭泣的速度太慢了!”公子十二分的不滿:“難道你要離開我去皇城了這件事還不夠你傷心嗎?


    你其實根本不想報恩吧?


    快哭啊!”


    說完,便開始動手打她。


    她的身體沒有初遇時都柔軟豐滿了,臀部也不在渾圓,露出消瘦的髂骨形狀,任懷遠打得手疼,便上了家夥。


    疼痛果然讓絕泫哭得更多更傷心了一些,下人們都快來不及撿了。


    當然也有貪婪的下人運用特殊的手法私藏了一些,但因為淚珠的巨量,根本不算什麽。


    任懷遠打累了,便命令下人接著打,於是池塘邊徹夜響起了連綿的打擊聲,伴隨著更多的珍珠落地聲,猶如空山新雨,清新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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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還有人咩,寂寞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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