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攏李壽對朝廷和羯趙來說都是要事,太常既親至成都,你說石永嘉她此刻會在成都麽?”


    “這是極有可能的,妖女若親自出馬,難說李壽能否應付的住......”


    方才還對拉攏李壽信心十足的蔡謨,此刻難掩失落情緒,這是從骨子裏對那神秘力量的恐懼,


    “但李壽肯定知道妖女的傳聞,必然會有所防範,從現在形勢來看,他應該還未曾與妖女照麵,這倒是讓人稍稍心安。臣隻恨自己無能,中原諜樞毀壞殆盡,哪裏有妖女行蹤的線索!”


    司馬白問道:“太常可有石永嘉畫像?咱們在成都人手充足,廣布斥候四處尋覓,未必沒有收獲,一旦發現她的蹤跡,不惜代價也得除掉她!”


    “沒有,妖女素以亞聖麵具示人,”蔡謨搖頭歎道,“不止我們沒有人見過,便是羯趙朝廷,見過她容貌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司馬白驚訝道:“她竟如此謹慎!做諜探需要藏的這麽深?”


    “故弄玄虛罷了!”蔡謨麵露譏色,“豈有那個必要?她縱然是幹的諜探營生,卻又不必親自去當諜子,何懼別人看她?若是都像她那般小心,臣等豈非也要天天戴著張麵具?”


    “她有什麽不可見人的呢?”司馬白搓著下巴琢磨,“這樣的妖女,又豈有畏懼?”


    他忽然嗬嗬一笑:“莫非她長的很醜?奇醜無比?”


    “那倒是極有可能!”


    吃夠了石永嘉苦頭的蔡謨,一口一個妖女的稱呼,極樂的在嘴上找找便宜,但隨即正色道,


    “像妖女這樣的人,你心中所想俱為她知,她還能攝你魂神,驅使為她所用,還是不要和她見麵的好。”


    “太邪了!究竟是不是真的?”


    司馬白歎了一口氣說道,“太常可知外人如何造謠我?身高一丈,三頭六臂,青麵獠牙,能發洪水,能擊雷電,還有......”


    蔡謨打斷道:“我懂殿下意思,但對於妖女還是寧信有別信無,真到與她對上麵,怕是晚了。”


    “或許也用不著操心尋她,”司馬白哈哈一笑,“我把羯狗禍害成這樣,羯狗豈會容我逍遙?不是自誇,換了平常人,還真收拾不下我,石永嘉若在成都,也該是時候找上門了吧!”


    話音剛落,於肚兒推門來報:“殿下,有一小娘皮在外求見......”


    一句葷話讓司馬白臉上大臊,看都不敢看蔡謨一眼,操起茶海便衝於肚兒砸了過去:“老子讓你娘的天天小娘皮!”


    於肚兒竟是個靈活的胖子,一跳閃過,接著稟道:


    “說是為陳留郡主送信的。”


    曹小哭!


    她總算是找上門了,是來取走鏡子的嗎?


    司馬白下意識摁了摁懷中那麵古樸銅鏡,他有太多的困惑想詢問曹小哭,竟多到不知應該先弄清楚哪個。


    “送信人呢?帶進來吧。”


    而當於肚兒帶人進來,司馬白又是一驚,麵前這布裙草鞋的女使,竟是褚妙子。


    她去了華服和魅妝,不施一絲粉黛,婷婷立在司馬白身前,從前妖嬈魅惑的風情已被清麗淡雅代替。


    畢竟有搭救之恩,司馬白見了褚妙子很是開心,立時迎上前去,笑嘻嘻道:“褚姐,怎是你?別來無恙!”


    褚妙子抬頭望著那隻幽森的冰眸,又低頭看向那狹長的禦衡白,她沒有說話,隻是極深極深的一福,遞上了曹小哭的信。


    司馬白一怔,想起她在蕭樓上失魂瘋癲的樣子,心中不禁一黯,收起了笑容,深深一揖:“我到底是食言了,沒能護住他們。”


    褚妙子抿唇搖了搖頭,身子福的更低:“殿下畢竟為他們報了血仇,這一世人,乞活都難奢求,死了卻能瞑目,便也無憾了。”


    司馬白隻覺苦澀,回頭望了望大晉朝廷的重臣,見其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名士氣派,心頭越感沉悶。


    他晃了晃腦袋,微不可查的歎了一口氣,接過信,拆了開來。


    眼前映入曹小哭那鐵劃銀鉤般鋒銳的筆跡,僅隻四行字:


    家師出關,允孤之求,午後城門,盼君一見!


    曹小哭來信可以用請,也可以用邀,偏偏用了一個盼字。


    現在回想起來,不論是驛站脫險,還是衝進火海救人,乃至後來在城內衝陣,司馬白竟都與曹小哭肌膚相親,緊緊相抱,他心頭不覺掀起旖旎,嘴角也隨之上揚起來。


    “可是有好消息?”蔡謨盯著那信,笑著問了一句。


    “陳留郡主約我下午去西山。”


    司馬白順手將信遞給了蔡謨,曹小哭到底是羯趙治下諸侯,他不想蔡謨這個諜報頭子有什麽誤會。


    蔡謨接過信掃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殿下竟與小曹郡主相熟?真讓人羨慕。”


    “有些交情,有些交情。。。”司馬白臉上莫名一紅,“我這寒疾總也去不了根,小曹郡主說動了天師為我診治,約我午後去西山拜謁天師。”


    “郡主的師承,臣倒是略知一二,說起來,殿下真是好福緣啊!”


    蔡謨一陣讚歎,卻也意味悠長,也不知指的就醫天師是好福緣,還是得曹小哭相助是好福緣。


    “小曹郡主古道心腸,我很感激她,能得天師醫治更覺榮寵。”


    “小曹郡主以曹魏後裔,貴為朝廷國賓,卻久居羯趙治下,實為朝廷之遺!”


    蔡謨不經意的瞥向仍侍立一旁的褚妙子,撚著胡須沉吟道,


    “石家父子都是殘暴之輩,與諸石處,如環伺虎狼,今朝以禮待她,隻是表麵客氣,而郡主名望日盛,久附石家羽翼豈是長遠之道?這點道理她必然能夠看清的,但朝廷曾再三秘邀郡主過江,不知何故,均遭婉拒!今我觀殿下與郡主交情頗厚,若能說動小曹郡主歸附,功莫大焉!”


    司馬白知道蔡謨是有意借褚妙子傳話,心想這諜報頭子倒真是見縫插針,但這挑撥手段和石宣在門前的做派相比,也隻稍稍高了一籌,而已。


    他見褚妙子始終不告辭,也覺納悶,便和氣問道:“褚姐還有事情?”


    褚妙子點了點頭,似乎很是為難,咬著嘴唇道:“妾有事相求。”


    司馬白哈哈笑道:“何用如此見外,褚姐於我有相救之恩,但說無妨,凡能做到,我定然不辭!”


    噗通!


    褚妙子竟跪了下來,以額伏地,


    “妾有通財鬻貨之能,妾有侍執巾櫛之能,妾有赤膽,不遜豪俠,妾有丹心,更勝賢良,唯慕殿下,願為前驅!”


    “好一個毛遂自薦,殿下真是好福緣啊!”


    司馬白怔在一旁,倒是蔡謨擊掌而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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