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驛站的司馬白很意外,沒人看管的曹小哭居然還在原地等著,周圍竟還聚起了好幾支商隊,幾百號人。


    看來陳留郡主不論在哪裏,都是不乏朋友的。


    “還不跑,你要幹什麽?”司馬白問她。


    “能跑到哪裏去呢?你問孤要幹什麽?”曹小哭笑了笑,徒然提高了嗓門,“結壘,自保!”


    一聲結壘自保,是對司馬白說的,也是對身邊商隊說的。


    上百匹馱馬大車頓時拉了出去,沒幾下功夫便擺起了半月陣,堵住了驛站進出口,看架勢竟都熟練的很,商隊活計們已然都拿了兵器,守在馱馬後麵,兵器長短不一,形式各異,竟還不乏長弓勁弩。


    司馬白吃驚道:“這些人都當過兵不成?”


    曹小哭與他解釋道:“差不多吧,世道亂,商隊雇夥計,總要先挑些練過拳腳的,中原盜匪多,塞外更不乏馬匪,沒點本事傍身,誰敢千裏行商?”


    她頓了頓,又不無惋惜道:“倘若賀蘭甲士們還在,當更有把握守住道口。”


    話音剛落,便有商賈模樣的人跑到跟前,氣喘籲籲說道:“關前的商隊傳話來了,都言尊奉郡主號令,車架都拉出去擋在道口了!”


    周圍幾個看似領頭的商主也說道:“咱們都以郡主馬首是瞻,羯狗鐵心不留活口了,咱們縱是死,也要拉些墊背的。”


    羯人騎軍已經呼嘯著衝了上來,還別說,商隊的陣勢倒也管些用,到底是將羯人阻在了道口外。


    商主們見狀都士氣大增,


    “咱們都是見過陣仗的,羯人想白搶咱們,那是做夢!”


    司馬白卻暗自冷笑,就憑你們?馬匪與羯人精銳是一回事麽?!


    “孤前日便遣了心腹前往關中各地流營調兵,兩萬乞活勁旅不時便能匯集蕭關,大家隻要守住了,孤倒也看看,到底誰敢明目張膽行劫掠之舉!”


    商隊更是氣勢高昂,紛紛道,


    “咱們身家性命全仰仗郡主了!”


    “羯人行此逆舉,當是見不得人的,隻要乞活勁旅到了,羯人必然退去!”


    咦?原來如此啊!


    司馬白方才注意到同曹小哭形影不離的賈玄碩和那幾個侍衛一直都沒見蹤影,原來早入關請援去了,看來曹小哭也不是全然沒有分寸的啊。


    曹小哭卻轉頭看向司馬白:“他們仰仗孤,孤得仰仗你,商隊不乏血勇之士,你帶他們撐過今晚可好?”


    司馬白憂道:“帝江子怕是一會就得找上門來,你去擋著?”


    “千軍萬馬之中可沒人認他是巫教還是天師教,孤已傳信過去了,你放心,帝江子能掌一教之權,自有其器量和格局,他已和師兄罷鬥,也願意同師兄一同擔起關前道口的戍防,天師教和巫教的恩怨,由來已久,不急於現在分出你死我活。”


    “嗬,嗬,我這一來一去,才多大點功夫,你竟什麽都擺平了,還搭起了前後防線?郡主不去領兵打仗,真是白瞎你這身本事了!”


    少了帝江子的威脅,至少眼下可以喘上一口氣了,司馬白扶著千允下馬,將賀蘭可敦交到她懷中,摸了摸她的頭,貼著她麵頰,隻耳語一句:“有我在!”


    千允抬頭望著郎君,也隻回了一句:“奴也有刀,可為白郎驅使!”


    司馬白又摸了摸她的頭,沒有說話,轉身將曹小哭拉到一旁,指著權當拒馬的馱馬車架,低聲道:


    “那些羯兵是正經的精銳之師,瞧著一時阻在了道口外,其實隻是戲謔咱們而已,憑這些玩意兒,能擋住他們一刻鍾都難!”


    見曹小哭默然不語,司馬白話鋒一轉,又道:“這蕭關是險要之地,此處驛站也占了地形,本就是關前要隘,左河右嶺,能夠供大軍展布的地方,隻有前後兩個道口,依我看,羯人雖然四麵合圍,但在河邊和嶺側,隻會留少量兵馬,以做攔截之用。”


    曹小哭點頭道:


    “確然如此,羯軍正是沿著河邊和嶺側包抄了驛站,先前有商隊想過河和穿嶺而逃,但都被攔了回來,依孤看來,左右兩側的羯軍不會輕易進攻,所以孤便隻安排商隊在前後道口設下拒馬布防。”


    司馬白笑道:“你倒是會安排,關前讓你師兄和帝江子守著,這裏就要交給我麽?”


    曹小哭報以微笑:“咱們先前雖有些許齟齬和誤會,但現在攜手抗敵才有活命希望,何來誰安排誰呢?”


    “齟齬?誤會?還些許?”司馬白一陣感慨,這一晚上,敵敵我我真是瞬息萬變,前一刻還你死我活,下一刻竟成了袍澤,好在不論帝江子還是誰,都是格局清晰的明白人!


    “可我說過了,連一刻鍾都難撐住。”


    曹小哭冷冷道:“你必須撐過今晚!孤也是這樣對師兄和帝江子說的,無論你們用什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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