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褚妙子揭了老底,有書臉上難得一紅,訕笑道:“半年不見,姐姐還是這樣直爽,弟弟倒是慚愧了。”


    “喲,你也知道慚愧,上次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開溜了,是怕姐姐我賴上你麽?”


    褚妙子的目光在有書腿上好一眼打量,確認沒甚大礙,才又繼續譏諷道,


    “今次知道先把筆墨預備好了,是打算提前寫好別辭,省著臨走匆忙?不錯,有長進。”


    “嘿,且先不提這個,”嬉皮笑臉的有書忽然一肅,壓低聲音道,“我有性命攸關之事,需立時托付於褚姐姐,字兒,去樓下替我們守好門。”


    褚妙子一怔,問道:“怎麽,說完事就走啊?”


    有書點了點頭,誠懇致歉道:“恩,今晚不能伺候姐姐和字兒溫存了,咱們來生再聚。”


    “不要臉!”字兒大窘啐道,但也聽出了有書那句來生再聚不是嬉鬧,她沒去問為什麽,也懶的問為什麽,隻是覺得心疼和可惜,“七個月沒見了,才來就要死麽?”


    “他早死了才好,免得惹人生氣!”褚妙子神情一黯,衝字兒揮手,“你下樓去吧,盯著點兒。”


    字兒待要出門,又轉身問有書:


    “你吃飽沒?今個廚裏還有半隻雞一碗白米,是我特意給自己留做宵夜的,姑娘還藏了一壇老酒,都給你吧,你便是死,也好做個飽死鬼!”


    “不然拿上來吧。”有書咽了口唾沫,倒沒因為字兒的平靜而失望,這樣的世道,哪天橫屍街頭真是再平常不過的了,小小丫鬟所見過的生離死別,恰恰才是最多的,誰也不知道她死過多少男人,一個還是十個,恨的還是喜歡的,都沒有區別了,早習慣了吧。


    “瞧你這要死要活的,準不是好事,”


    褚妙子攏了攏鬢角,這個舉止優雅出了名的女人,已經踩掉鞋,翹起了腿,一手揉捏著因跳舞酸疼的腳丫,另一手疲憊的拎起桌上酒瓶,仰頭徑朝嘴裏澆去,可有書也沒給她剩幾滴,她擎著酒瓶控掉最後一滴酒,抿了抿嘴唇,


    “其實,我真不想聽的。”


    “廣宗巨變,大司空李農火並了咱們,殺我督司三人,強奪了乞活軍權,石家父子默許其事,郡主和玄帥已無調兵之權!”


    有書卻沒時間讓褚妙子矯情,他要盡快把事情說清楚,“我和有簷有田三人突圍而出,不料李農竟勾結了巫教,巫教死士一路追殺,我拚死才逃到此處。”


    褚妙子瞪大了眼睛,質問道:“都是乞活一脈,大司空為何內訌?咱們自相殘殺,豈不平白讓外人看笑話撿便宜?”


    有書答不上來隻能苦笑,褚妙子突然噌的跳了起來:“你們既被追殺,那郡主呢!?”


    “郡主與玄帥赴代王之約,早去了雲中,我亦不知其狀況。”


    “完了,完了,”褚妙子揉著額頭,一個勁的搖頭,“巫教在中原都敢張狂,塞外是他們的老巢,又豈能消停,郡主輕騎簡從的怎能防他?”


    “有玄帥在,有衣有命有粟也不是吃閑飯的,郡主和代國涼州交情都深,天師教更不會讓郡主有虞,我倒不是很擔憂郡主的安全,”


    有書歎了口氣,“現在最要命的是我這裏,巫教今次精銳盡出,是下了血本的。”


    “你這裏?”褚妙子眯起媚眼打量起有書,“不是姐姐瞧你不起,你算老幾?能讓堂堂巫教下血本追你?”


    “這正是我要托付你的。”


    “你不會私藏了什麽寶貝吧?這才惹的狼犬窮追不舍?”


    “姐姐到底是聰慧的,”有書伸手入懷,逃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包裹,雙手呈向褚妙子,


    “陳留國的三皇內文本版,被我們搶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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