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收整兵容,倒也沒費獨孤祿多少功夫,俗話說的好,兵甲過萬,人山人海,這近萬的獨孤大軍,至少在麵子上,還是虎虎生威的。


    兵容好整,軍心卻難聚。


    初戰大敗,稀裏糊塗被揍的淒慘,當麵的慕容使團,在獨孤將士的眼中,已經從綿羊變成了豺狼。從上到下,包括獨孤祿自己,都難免起了畏懼之心,這是兩軍對壘的大忌,若想再戰,需先激勵軍威,尤其是他獨孤祿的帥威!


    久經沙場的獨孤祿自有一套立竿見影的辦法,立威嘛,須得殺人。


    殺誰?


    軍分兩部,都是大敗,非要殺人,自然不能從主帥這部裏挑人,否則,明擺著的事,主帥首先難辭其咎。


    萬幸,包抄慕容後翼的那兩千人,敗的更慘!


    當場戰死過半,剩下的一千又降了一半,逃回來的五百人,拿來殺雞儆猴,祭旗立威,真是不多不少,最合適不過了。


    五百餘人,一個不留,全被獨孤祿砍了腦袋,更傳話下去,待等剿了慕容崽子,死的這五百人,連同已經降了的,妻子牛羊,盡賞有功將士!


    別說,這招確實有用,軍心立時大振!


    “庫仁還沒回來麽?”獨孤祿歎了口氣問道。


    “沒有,有人瞧見庫仁將軍被砍倒了,被慕容崽子綁走了,”那侍衛見獨孤祿臉上越發陰沉,連忙補了一句:


    “庫仁將軍是咱們獨孤部響當當的勇士,就算被俘,也一定不會降的!”


    “還用你說?庫仁從小跟著我混大的,我這做兄長的,最是清楚他的脾性,”


    獨孤祿拍了拍侍衛的肩膀,自信滿滿道,“他可不是怕死的孬種!”


    ------


    獨孤庫仁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堂兄獨孤祿確實沒看錯他,他真是個有骨氣的,脖子一梗,就隻一句話,要殺便殺,皺一下眉頭,便不算獨孤家的男人!


    但他卻不曾料到,要殺容易,要剮,卻是挺難扛的!


    拔一片指甲,剮一片肉,再拔一片指甲,再剮一片肉,一般人是受不了的!


    庫仁硬是撐著被拔光了十指的指甲,而胸膛和大腿上早已是血肉模糊,居然還是不肯服一個軟!


    真是響當當的獨孤家男人!


    那個用刑之人,好不歹毒,見此狀況,丁點不見急躁,反而一副閑情逸致的樣子,竟將指甲和肉片搗成肉糜,掰開了庫仁的嘴巴,一口一口的喂了進去!


    庫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肉填進了自家嘴裏,睚眥欲裂,幾近滴出血來:


    “殺了我!漢狗,若是有種便殺了爺爺!”


    “有種?”用刑之人一怔,旋即諂笑問道,


    “這肉糜味道確實淡了些,不若再給大爺你加點佐料?”


    “漢狗!殺了爺爺!”


    那用刑之人卻不為所動,拿起匕首抵在了庫仁下身,嘿嘿笑問:“現割現烤的大腰子來一串?”


    “你幹什麽!?”


    庫仁猛的一個寒顫,拚命朝後退縮著屁股,卻哪裏管用,冰冷的刀鋒割破要害,讓他汗毛炸立,再顧不上硬氣,連聲驚恐呼喝,


    “住手!快住手!”


    旁邊之人紛紛起哄:


    “封二將軍還會這一手?且別切碎了,不若交由俺來,俺騸過狗!”


    “封二將軍稍等,缺了鹽巴哪能提味?末將這便去取!”


    而那被稱為封二將軍的用刑人正是封進,司馬白瞧他頗有審訊才賦,便委了他一件幹係重大之事,明言做成此事,之前種種一概揭過不究,誰人也不準再提!


    因為封家叛亂,在軍中一直抬不起頭的封進,聽了此言哪裏還不上心?卯足了勁,榨幹了腦汁,渾身解數都用在了這庫仁身上。


    偏偏這庫仁竟是個罕見的硬骨頭,封進麵上微笑不改,心裏實則焦躁如焚,生怕一個不慎要了這家夥性命!


    眼看這硬骨頭終於有點泄氣,封進立馬打起十二分精神,篤定了決心,再添一把火,張口便罵:


    “偏你們事多,又不是割給你們吃的,隻要獨孤家大爺喜歡就好!”


    刑用到這個份上,再是響當當的獨孤家男人,也終於撐不住了,庫仁眼淚鼻涕傾盆而出:“將軍,饒了俺吧!嗚嗚,饒了俺吧!”


    一旦被突破極限,剩下的事情便也簡單了。


    庫仁是獨孤部的上層將領,知道的自然不少,封進隻開了一個頭,他便倒豆子一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知道的、猜測的也說了個徹底。


    且不說這次出兵盛樂的來龍去脈,兵力情況,紮營概括,便是獨孤眷夥同獨孤祿先後欺辱了他姐姐和妹妹,這種多年的爛聞老底,也被他自己翻了個幹幹淨淨。


    但封進卻渾不在意一般,隻是一邊聽著,一邊掏著耳朵,待到庫仁實在是說無可說,方才打了個哈欠,靠上前去,眯縫著眼睛陰森森說道:


    “爺不管你這些囉嗦事,待會爺的主子要來同你說幾句話,你若讓爺的主子皺半分眉頭,哎,那真是逼爺對你下手.....”


    庫仁那雙小眼睛裏布滿恐懼,有氣無力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帳簾掀開,庫仁勉力抬頭望去,隻見將他折磨成這副狗模樣的封二將軍,正如一條見了主人的狗模樣,搖著尾巴迎上了一個赤紅犀甲的男人,他心裏暗道,


    “這便是他的主子?奴才都這樣陰毒了,主子會是什麽樣!”


    那個主子邁步前來,一雙眼睛竟是黑白各異,更讓庫仁心中驚恐,連連囁喏:“貴人,貴人!”


    貴人走近,貼著他耳朵,輕輕說道:“我隻要你做一件事,......”


    “啊?!”


    庫仁聽完他交代的事,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貴人,連連搖頭,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哪有這本事!”


    “敢或不敢,可真是由不得你啊!”那貴人竟是歎了口氣,真誠說道,


    “你既歸降,他們還會當你是姓獨孤的?回到他們那裏,不會比這裏強上半分,橫豎這般模樣了,倒不如放膽一搏!”


    “都是姓獨孤的,有代王和慕容鮮卑給你撐腰,為何不敢去爭一爭那平城獨孤之主?”


    “獨孤眷的幾個女兒,不很是嬌嫩美貌麽?殺人父,霸其女,豈不合你心意?”


    “無非是爭上一爭,成敗天定,瞧你這樣子,頗有心氣,我覺得你行!”


    “獨孤之主?!”


    隻盼早死早痛快的獨孤庫仁一臉茫然,繼而凝重,又似癲狂,那小眼睛裏突然迸出狠戾般的希冀,


    “某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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