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葳沒有忘記自己要查些什麽東西。


    結合可能會涉及到盜墓相關的專業知識,她把注意力轉到曆史和建築之類。


    出門還好好的,當她抱著有關明代建築書目從圖書館出來時,天已經陰得發灰,這裏不好打車,於是她選擇抄近路。


    雨點劈裏啪啦砸在胡同的青磚上,她懷書小跑,就近選了個胡同口的大門樓下躲著,差點撞到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


    那人站得筆直,在看表,剪裁精致的西裝裹著精瘦身形,裏頭粉襯衫領口微敞,卻絲毫不顯女氣,露出的脖頸白得晃眼。


    他似乎察覺到視線,轉過來臉,五官精致到足以模糊性別,眉眼柔和,右手戴著塊極簡的銀鏈皮帶腕表,表盤反著冷光。


    這種有錢人的矜貴氣她很熟悉,就像張海客那老變態,一看也是個不簡單的。


    心中默默打上幾個字:不敢招惹。


    所以她隻看了一眼就極快地收回視線。


    “今天周六,你是學生嗎?”


    他聲音帶著股京腔,清淩如潤玉。


    應該是她聽過最好聽的男人聲音了。


    “不是。”她搖頭,禮貌回應道。


    她早已經告別那段普通人的過往了。


    但這並不代表她不需要學習,盛葳把幾本厚書往懷裏按了按,拉開衛衣外套拉鏈用衣服包進身體,畢竟這些書還要還。


    男人目光掃過她腳底浸濕的帆布鞋:


    “這附近可沒公交站,也不好打車,你怎麽會走這條路?”


    他的聲音透著股親和力,加上那張如花似玉的容貌加持,讓人容易放下戒心。


    “反正距離不遠,所以抄近道,結果走到一半雨就下了……”她誠實道。


    她取下衛衣帽,看著天心道失策,出門沒有帶手機,連個找人的機會都沒有。


    等雨再小點,她就打算跑回去。


    男人也沒說話了,隻是摸出手機,應該是在跟什麽人發消息,手指修長白淨。


    雨越下越大,不一會,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邁巴赫悄無聲息滑到他們麵前。


    黑傘“噗呲”破開雨幕,副駕下來的年輕人二十出頭,撐開傘時腕骨凸起青筋:


    “當家的,請。”


    盛葳隻是一味地抬頭望天,數著屋簷打下來的雨滴,假裝什麽都沒看見沒聽到。


    粉襯衫男人承著那人的傘,彎腰鑽進車門打開的後座,西裝後擺半點沒沾雨。


    他轉身時帶起絲不明顯的海棠花香,還有一絲極淡的……血腥味。


    她以為他們要走了,這才多出個心思瞟了眼車牌號,沒注意到那車窗裏的視線。


    “送給小姐,早點回家。”


    那個從副駕駛下來的男人,轉頭卻把那柄黑傘塞給她,禮貌地沒有接觸到手。


    沒等她說什麽,就又轉身鑽回副駕。


    一個愣神的功夫,車已經碾著水花開走了,她投去一眼,旋即打開傘走進雨中。


    那個有錢人還挺禮貌好心,她心想。


    不出五秒,後座車窗緩緩降下半截。


    解雨臣支著下巴看向車窗後視鏡,直到人消失在鏡頭裏才撤回眼,粉襯衫第二顆紐扣鬆著,喉結下淡青血管隨說話輕顫:


    “有話就說。”


    前排的男人不再欲言又止,問道:


    “當家的心情很好?”


    —不然您什麽時候改行當活菩薩了。


    “以後讓底下人做事麻利幹淨點,我的心情會更好。”免得還要他親自出馬。


    解語臣指尖撚開真皮座椅上的水痕,


    “派人查查剛剛那女孩抱著的書。”


    “是。”前排傳來聲音。


    解語臣聊賴地又摸出手機,衝著對麵敲過去幾個字,不一會兒就收到了消息。


    “人我見到了,有趣。”


    “這麽巧?”


    懷疑他故意?解語臣發出一聲輕嗤。


    “她跑在宅底下躲雨,碰巧遇上而已,你這保鏢當得不夠意思。”他挖苦道。


    “啞巴已經去路上接她了。”


    “見麵禮老規矩,牽線你來解決。”


    他其實早就已經在注意她了。


    他本來是要注意無邪,卻對這個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來的女孩生了那麽點興趣。


    “這還真不是我說了算,有人對這小孩有特殊關照,能不能見還不一定。”


    解語臣知道,這瞎子最近好像接了個大單,對方來曆神秘,黑瞎子對其諱莫如深,然後他就查到了他那兒去了個小姑娘。


    同一個女孩,這讓他更是興趣濃厚。


    “人有需求,你比我清楚。”


    解語臣打下這樣幾個字,然後發過去一個數字,極其耐心地敲著指節等待回複。


    “巧了不是,大小姐想要尋把好刀。”對麵秒回。


    嗬,這瞎子……他饒有趣味地挑眉。


    “繼續說。”


    “她想查九門,你得吐點風聲。”


    解語臣抬頭看了眼前方,雨刮器刮開一片清明,瞥見後視鏡裏自己的倒影:


    “時間你定,地點老地方。”


    “別讓她知道。”他又添了一句。


    “成交~”


    末尾的波浪號晃得解語臣眯起眼。


    能說動道上的黑瞎子和啞巴張這兩位神仙去護著的人,這其中有什麽樣的秘密。


    看上去一點不像這行的人,還是說……


    秘密其實就是女孩本身呢?


    ——


    雨點劈裏啪啦砸在黑傘上,盛葳瑟縮著一抬頭就撞見道熟悉的身影立在胡同口。


    連帽衫濕透變成深色,他手裏攥著把便利店買的透明傘,水珠順著下頜線往鎖骨裏滾,明明有傘卻不用,喜歡淋雨?


    她覺得這張啟靈腦子有點問題。


    “你有傘怎麽不打著?你是笨蛋。”


    她連忙快跑幾步,將傘擋過他頭頂,直頭直腦地評價道,得到張啟靈輕飄的一瞥。


    “……走了。”


    他能說他是淋著跑出來的麽,連傘都是出來才買的,反正淋濕了沒有打的必要。


    他接過她手裏護著的書,還帶著她的體溫,撐開傘往她頭頂一偏,她遞過去手:


    “你打這個大的,我打這個小的。”


    兩人並排走著,一路沉默地回了家。


    浴室燈管滋啦作響,盛葳擦頭發時發現架子上多了條新毛巾,印著幼稚的卡通雞。


    這誰的品味?她心中疑惑,黑瞎子?


    總不可能張啟靈吧?那哥那麽高冷。


    她換上布滿小熊和碎花的睡衣出來,拿著吹風機找插座吹頭發,張啟靈正坐在老沙發上看她,桌上擱著杯冒熱氣的板藍根。


    她極速翻書,找到了提到汪臧海的那些部分,盡可能地提取出一些關鍵信息。


    明朝時期的建築大師和風水堪輿學家,為開國皇帝建造了明宮等,還很會設計城市,專為皇帝尋找修建陵墓的風水寶地。


    所以,長白山有陵墓,還是他修的。


    她想到了當時看到的那些壁畫,那些人分明不是中原人,看上去像……少數民族,送葬的隊伍似乎都是女人。


    所以,長白山裏麵葬的又會是誰?


    還有那具奇怪的十二隻手懷孕女屍,珊瑚樹上的青銅鈴,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然後她選擇從曆史上那些統治過東北的曆史入手,果真找到了一些相關的。


    東夏政權,女真族,蒲鮮萬奴。


    也不知道是不是藥勁上來,手中的書還沒翻到多少,盛葳的眼皮就開始打架。


    張啟靈也撿了一本她的書翻著,後背突然一沉,她腦袋歪在他肩胛骨上,盤著腿手還抱著書,果然書本是最催眠的東西。


    她頭發吹幹之後有些卷毛,還炸炸的,蓬鬆柔軟,發絲間的清香直往他鼻間鑽。


    他攤著書的手頓了頓,肩頸肌肉幾乎繃成一條線,最後卻隻是把肩膀調低。


    黑瞎子開門進來時,正瞧見張起靈伸手抓著毯子很是不經意地往身後蓋。


    他耳後存著根未點的煙,看到這一幕直接樂出聲,他可是很清楚張啟靈這人:


    “啞巴,這可不像你啊……”


    張啟靈沒說話,書往茶幾一磕,交手抱臂裝發呆,身體力行表現著充耳不聞。


    “得,你也是個大爺。”


    黑瞎子被他無視也不惱,想湊近戳盛葳睡得泛紅的臉頰,被張啟靈眼神製止:


    “別鬧她。”


    “嘖,又不是你的,這麽舍不得。”


    黑瞎子佯裝舉起手投降,聲音卻放得輕,這番話堵得兩人各自都莫名一愣。


    張啟靈不作聲,斂下眼幹脆把盛葳連人帶毯子抱回房,黑瞎子嘁了一聲說他小氣,卻反常地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誰說啞巴沒心思的,看不出來呢……


    啞巴,你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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