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惟中得知消息的時候則是憤恨有加,他為大蒙古操勞了半輩子,親眼看到大蒙古國碾壓整個天下,一點點成長起來,沒想到身子骨快入土的時候,卻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十分悔恨當初的做法,為何會向忽必烈推薦劉秉忠這人,如今卻培養了一個掘墓人來。


    “這樣下去,大蒙古國遲早堪憂,而我又該怎麽做,現在為宋國俘虜,難道去死麽,可死了就什麽希望都沒有了。”


    楊惟中胸中無盡的憤懣,但沒有什麽地方發泄,因為他屋子的周圍已經全部站滿了監視他的侍衛,就連服侍他的人也在監視著他,生怕出現意外,除了揮筆寫詞,牢騷滿腹之外,其他也沒什麽可以做了。


    除了楊惟中之外,監獄內待著的董文炳以及阿裏海牙也知道了劉秉忠等人要去臨安的消息,他們的表情也與楊惟中的一樣。


    此刻他們心如死灰,已經對劉秉忠沒抱任何希望了。


    甚至阿裏海牙用頭撞擊牆壁,頭破血流,後來被聞訊而來的獄卒看到了才幸免於難。


    董文炳則是麵色如灰,喃喃自語。


    ……


    鄂州府衙。


    剛到夜晚的時候,趙誦終於回府了,下人們開始給趙誦開始準備洗澡水去了。


    這時候侍女來了,正要為趙誦寬衣解帶,但被趙誦拒絕了。


    李懷恩進來,忙讓那侍女下去,因為見到趙誦一臉皺著眉頭的樣子。


    鄂州的事務現在已經交給文天祥他們去處置了,於是李懷恩揣測問趙誦:“殿下操勞鄂州事務,此刻要回臨安了,終於可以與蘇娘子見麵,為何還是心事重重?可是因為劉秉忠?”


    趙誦道:“我操勞,是因為在這些北地漢臣中,劉秉忠還是一個未知的因素。劉秉忠此番去臨安必然是為了臨安城內的密探。”


    李懷恩見趙誦如此謹慎小心,就道:“陛下必然有所戒備,所以早就做好準備,否則也不會以退為進,提出折衷之法,更不會脅其家屬南下去臨安。一麵是為了降服這些北地的漢臣,另一麵則是更好的監視他們,我們隻有揮師北上收複中原才可能對他們徹底放心,否則終究是引狼入室。再者當初收服了王弼安,在韃子內部安插了我們的人,殿下應該放心才是。”


    趙誦道:“終究是我多慮了,不過他們的手段還是太嫩了,在臨安的根基也太淺薄了,否則忽必烈的人早就南下了,畢竟忽必烈不是蒙古大汗。”


    李懷恩聽了趙誦的分析覺得也是如此,但此刻忽然多了有一絲擔憂,他道:“殿下,現在忽必烈回北方了,隻要此人還活著,我們就必須要小心應付,再說他將來若為蒙古大汗,必然率軍南下攪亂天下。陛下就不怕麽,還有這劉秉忠。我不知道是忠還是奸,他對忽必烈是忠,但對宋國就不一定了。還有我聽聞這劉秉忠精通天文、卜筮、算術、文學,而其行為放蕩,早年的時候出家為僧,而後又入金蓮川幕府,既然出家為僧,為何又入朝堂,懷恩不知該怎麽形容此人了。”


    趙誦聽李懷恩說的,大概意思就是劉秉忠比普通儒士多了一層僧人身份,又比一般僧人擅長陰陽術數,同時又通古今聖人之學,但不拘泥世俗,而且此人剛烈又為忽必烈鞠躬盡瘁並且效忠多年,確實讓劉秉忠對宋國死心塌地不太可能。不過要降服一個人,不一定要其臣服,有時候要從對方的信念與畢生的追求處著手。而劉秉忠這樣的人或許隻能拿天下一統,百姓安居樂業來征服他了。


    趙誦忽然想起了一代妖僧、黑衣宰相姚廣孝來。


    姚廣孝為朱棣出謀劃策,最後什麽都不要,而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趙誦佩服姚廣孝這樣的人。


    趙誦道:“劉秉忠有才不假,陛下這麽做,是給天下人的士子看的,所以絕不會殺劉秉忠,但若是劉秉忠做出不利宋國的事情來,陛下也不會殺他,隻會將他囚禁起來,同時也表明陛下不會殺北地的士子。”


    “懷恩明白了,但那太給北方人麵子了。”


    趙誦見李懷恩不太明白趙竑的手法,就道:“當年我宋軍出征北方,可東京城內的百姓誰人認可我宋軍,無不當宋軍是入侵者,北地已脫離大宋百年了,百年之中,中原已易手多國。再說宋人中又有多少人叛宋,做出戕害同族之事?說到底,不管誰治理天下,隻要老百姓吃飽了喝足了就可以了,又管誰當皇帝呢。”


    趙誦說的一番話,讓李懷恩當場都不敢動了,畢竟這番話若是傳到皇帝的耳中,必然對趙誦不利。


    但李懷恩後來想了想覺得趙誦說的非常有道理,但這種話,最好隔牆沒有耳朵。


    這時候下人來報,說是洗澡水放好了,趙誦就下去洗澡去了。


    ……


    ……


    三日之後,已是正統元年十二月十五日了,這一日早上朝廷的龍舟停靠在鄂州的碼頭上,鄂州的官員已經全部等候在了碼頭前。


    此時此刻江麵上也已經停滿了朝廷的戰船,在旗鼓兵天中,宋國旗幟在肅殺的風中獵獵作響。


    在碼頭很遠的地方還有百姓圍觀起來,他們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長城,眼神凝視碼頭方向,看到皇帝以及左、右相公,朝廷文武大臣都登上了船隻。


    在這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內,他們經曆了不少,但故鄉始終都沒有遭受到戰火的摧殘,而現在他們的日子已經過的越來越好了。


    至少每天都能吃飽穿暖了,也有屬於自家的一畝三分地,等明年春分一到,他們就能在田地裏種莊稼了。


    趙誦這時候登上了船隻,文天祥、陸秀夫、張世傑三人則留在了鄂州,要處理鄂州的事務,陸傳義則隨趙誦與李懷恩上了船隻。


    船舷之上,劉秉忠、竇默他們的臉上隻是勉強做出笑容,來應和宋人,此時此刻當麵對那麽多戰船以及送別的百姓的時候,劉秉忠他們的臉色就笑的越發難看了。


    趙竑還特意走了過來,笑著安撫這些降臣。


    但劉秉忠總覺得趙竑笑的多麽可怕。


    他們並不知道在皇帝的龍舟中還羈押了一人,隻知道那邊有不少穿著紅衣的武士在防守著,要是他們知道了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吉時很快就到了,在一陣鑼鼓喧天聲音中,船隻起航順江而下。


    遠處的鄂州碼頭迅速消失在趙誦眼中,在這大半年的出征日子裏,馬上就要回臨安了,趙誦卻突然舍不得了,但想到臨安還有婉兒在等著他,他就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婉兒,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聽說懷了孕的女孩子特別精貴。


    邊上的陸傳義也十分想念銀黃,特意準備了各種吃的和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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