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穗敏銳察覺到身後的危險,下意識想脫開,結果肚子一陣撕裂般的痛襲來,她瞬間雙腿發軟,險些跪倒在地。


    千鈞一發之際,她險險側開身,抓住秦笙笙手腕,慣力使然,兩人一同失去平衡,跌進了蛋糕裏。


    翻糖做的蛋糕,用的奶油挺少,但糖粉很多,粉末四濺,沾滿她們頭發和衣服,狼狽不堪。


    秦笙笙頓時發出尖叫:“溫——呸呸!溫穗你個賤人!”


    溫穗強忍著不適,搖搖晃晃地起身。


    秦笙笙還在咒罵。


    溫穗卻不想再做停留,從滿地狼藉裏找到手機,撐著牆壁一步一頓地往休息間走去。


    休息間的鏡子映出她此刻髒亂的模樣,發絲粘著白色糖粉,臉頰、脖子,肩膀粘著一塊塊五顏六色的奶油。


    她顫抖著手擰開水龍頭,冰涼的水衝刷手掌,用掌心捧了點水,粗略清洗臉頰脖子。


    奶油遇到水,順著下頜滑進襯衫領口,在胸前暈開大片汙漬。


    好髒。


    她閉上眼,拒絕再看,快速清理剩下的奶油。


    在休息間裏烘幹前胸那塊地方,溫穗重新綁好頭發,離開酒店打車回家。


    必經之路上,慶賀秦笙笙生日快樂的led大屏鋪滿整條街,她低頭擦拭手心黏膩,無論怎麽擦都殘留那種滑溜溜的觸感,惡心得她想吐。


    車子開過鬧市,放在旁邊的手機突兀響起。


    陸知彥的名字在屏幕閃爍,她深吸一口氣,側頭看向窗外斑斕夜景,忍了又忍才按下接聽鍵。


    聽筒裏傳來男人嗓音淩冽的命令,“給笙笙道歉。”


    語氣不容置喙,似乎讓妻子給故意挑釁小三的道歉,是天經地義的事。


    “我沒錯。”


    夜景在溫穗水潤明亮的眸裏飛速倒退,她聲音平靜。


    話音一落,對話的兩人齊齊沉默。


    溫穗不清楚他想什麽,劇烈絞痛的小腹卻讓她無比清醒,清楚記得他砸下千萬給秦笙笙布置的豪華會場,記得眾人豔羨的話語,和他對自己無情的態度。


    自嘲和失望在胸口交織,化作一句堅定平和的陳述:“是她先推的我。”


    電話那頭傳來女人嚶嚶哭泣聲,陸知彥似乎捂住聽筒勸了幾句,再回到電話前,冷漠地命令道:“笙笙說是你動的手。她不會胡鬧,那裏也沒有監控。”


    言外之意,這件事隻能是她的錯。


    溫穗緘默。


    許久。


    她低笑一聲,笑聲裏摻雜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譏諷,“陸總連調查都懶得去就認定是我的錯,那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一句對不起夠嗎?不夠的話我再當麵給她磕個頭,謝謝她這麽費盡心機地汙蔑我。”


    不等對方回應,她掛斷電話,將手機丟回包裏。


    前座司機頻繁回頭,目露擔憂,“姑娘,剛才打電話給你那位是老板?”


    “不是,是我丈夫。”溫穗捏著虎口緩解痛意,指甲陷進肉裏,印出彎月痕,“他讓我給陷害我的小三道歉。”


    “丈夫?”司機震驚,“見鬼的玩意能說出這種喪良心的話!姑娘不是我說,這事肯定不是你的錯,你剛接到電話時,那臉瞬間白得跟紙一樣,我都以為你要當場厥過去。”


    司機經驗十足,真正害過人,不會是她這樣憤怒又傷心的表情。


    害過人,隻會竊喜。


    “聽哥一句勸,”抱著拯救一個算一個的態度,司機語重心長道:“出軌的男人都髒,你看著年輕,還漂亮,找啥樣的沒有?趁早離,越早脫離苦海越好。”


    “繼續在沒有盼頭的婚姻裏耗下去,遲早被痛苦耗死。”


    “......”


    回到棠山莊園。


    溫穗拖著沉重步伐上樓,找藥吃下,然後進浴室洗澡。


    熱水衝刷單薄身體,她往後捋頭發。


    睜開眼,靜靜看著被霧氣氤氳的浴室玻璃,白皙纖細的手指在上麵寫了個彥字,又緩慢畫上一個叉號。


    不知過了多久,外間傳來開門聲。


    溫穗裹著浴巾出來,正巧撞見陸知彥把西裝外套隨意丟在沙發上。


    她剛洗完澡,周身水汽繚繞,襯得本就白的肌膚更加水潤。


    那張鵝蛋臉微抬,鮮妍眉目揉皺,像枝頭盛放的海棠,瑰麗生動又勾人。


    男人輕斂眼皮,目光掠過她揉搓泛紅的細長脖頸,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下。


    四目相對,兩人誰也沒開口,任由無形情緒發酵,織成纏綿的網。


    但很快,陸知彥先移開視線,語調冷淡道:“明天去給笙笙賠禮道歉。”


    “你覺得我會答應嗎?”溫穗扯過一旁的睡衣,赤腳踩在羊絨地毯上,“她推我是事實,摔進蛋糕裏是她活該。”


    陸知彥眉頭緊鎖,彎腰將她隨意扔地上的髒衣服撿起,指尖碰到什麽滑膩東西。


    低頭看,發現是奶油。


    他怔了怔。


    家裏今晚買蛋糕了?


    可他回來時,沒在客廳或者餐廳看見蛋糕蹤影。


    而且這塊奶油在的位置,是後背。


    難道她當時也摔了?


    溫穗打開櫃門,擋住陸知彥前進腳步,解開浴巾,邊穿衣服邊說:“我要睡覺了。”


    想到她可能跟秦笙笙一起摔倒,他假裝沒聽懂溫穗趕人的話,等溫穗穿戴整齊,才低聲說:“蛋糕毀掉,生日宴出差錯,最後丟的是陸家的臉。”


    “所以你又要讓我委曲求全,保全陸家臉麵?”溫穗砰的重重關上櫃門,直視陸知彥,刻薄道:“你永遠隻相信你願意相信的,我真想問你,你到底是瞎了,還是根本不想看清?”


    “溫穗,”陸知彥直呼其名,“笙笙不會無緣無故針對你。”


    “她怎麽不會!”


    溫穗胸膛猛烈起伏,呼吸加重,指節泛白地扣著門把,腕骨因用力而凸起猙獰弧度,“她恨我你懂嗎!她恨不得我現在就去死,好給她讓位!”


    房間驟然安靜。


    陸知彥瞳孔微縮,垂在腿邊的手握緊成拳,手背青筋肉眼可見地暴起。


    溫穗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


    死寂在房間內瘋狂滋長,空調運轉的低鳴成了刺耳噪音。


    溫穗急促的喘息聲和陸知彥壓抑心跳重合,空氣焦灼得仿佛能燃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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