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丟下你的打算,那隻是如果的如果,誰能知曉到底會如何?”她轉過頭,紅著眼眶無奈說道,“我必須...盡到告知的責任”


    默了默,承昀如深幽寒潭般的繾綣眸光瞅得她不敢動彈,若是那帶著深厚的情意的凝視能化為情絲捆綁他人,大抵她已經自願就縛了。


    “我隻知道必須以你為重,必要時他可以犧牲。”承昀沉著凝望著她,大掌覆在膨出的腰腹慎重說道,“有你才能有他。”


    他的確想過,若當真無法在期限內將她帶出戲秘盒,是否該在她與孩子間做個抉擇?


    一個至今都不曾有過胎動的孩子,有活下去的可能麽?


    “他要是能長大,聽到你說這番話,不得恨死你了?”顏娧還以無奈的歎息,有這樣當爹的?


    “恨,讓他恨,我給他恨的機會,讓他趕緊的想辦法恨。”


    她那總是笑不達眼底的眸光,終於揚起了一抹頭疼的淺笑,承昀也隨著笑了,這樣一會兒笑,一會兒能哭的情況,不正是孕中之人特有的情況?


    能陪著她難過,陪著她笑,他心中萬般慶幸能擁有這得之不易的幸福,如同能隨著她留下的點點痕跡共讀遊記,感受她字裏行間裏的感動與向往,直覺她飄渺不定的心思更貼近了幾分。


    忽地,他猛然想起什麽,立即抱起不明究理的她,快步將她安置在羅漢榻上,拿起整齊堆棧的其中一本遊記,翻到其中一頁打趣問道:“你何時練起簪花小楷了?關在此處竟練得一手好字?”


    今晨翻看她書案上的遊記時,看著她以蒼勁有力的鵝毛筆跡與娟秀麗致的小楷筆跡,同時在遊記上做了眉批,承昀著實擔心了一早上。


    若不是心中有了困頓,有誰會將同樣的內容,特別以不同的筆跡來書寫?想來她也是日子過得極為乏味,他的擔心也是因此而來啊!


    “我?簪花小楷?怎麽可能!”顏娧懷疑地瞟了麵前男人一眼,年幼時立秋都沒能逼學成功,這把年紀了再來練來得及?


    還要寫得出他能誇讚的一手好字,那得耗費多少心思?


    接過遊記的顏娧,秀麗的字跡鮮活地躍入眼簾,書頁旁特意留下了細膩的梅雕,一時間她頓了頓,那是顏姒的字跡與習慣。


    她愛惜書本的方式不同,顏姒喜歡在書頁下角雕上當季的花朵,如今正值隆冬,也是寒梅綻放的季節……


    又翻看了另外幾本遊記,被留下留下數不清的粗劣折痕與荒誕的人物畫作,那是裴諺表達不願釘牢在書舍的壞習慣……


    這是怎麽回事?


    歸武山各處的宅院裏,都有屬於她的書庫,有了她屬名的書籍,放得再久誰也不敢動,因為誰都知道她極為愛惜書籍,要留下筆跡也是練寫了幾回才會真正落筆,更何況在上頭留下折痕。


    她撇頭,含著薄怒的眸光睨了眼麵前男人,嚇得他趕緊擺手,驚恐地不停否認著。


    “不是我,絕對不是我!”


    誰不清楚顏娧愛惜書籍的程度?連折痕都不能有,否則也不會勞費心思,特意以蘆葦頁編織各式花箋來用。


    顏娧猛地偏頭一呆,幾落書全是她看過後,特意整理擱置在一旁,一些特有的風俗與建築著實吸引人,想著寫過批注能多留些印象,若能順利離開戲秘盒,可以找時間前往朝聖。


    這遠在北雍的兩口子何時寫下的這些?


    思及此,顏娧忍不住重重地拍了腦瓜子,重得承昀也嚇了大跳,連忙製止她還想接著打的動作。


    不管不顧的甩開男人的大掌,顏娧著急的又抓起書籍連翻好幾處,顏姒除了梅花,隨著時序漸變,還有花開冬春二季的朱頂紅,水仙,杏花。


    都說一孕傻三年真不假,她竟然沒想到這是遠在北方的顏姒,故意給她留下了消息,滿腦子想責怪麵前男人毀壞了她的書籍……


    眾人苦尋不著離開戲秘盒的方法,關鍵難道在此?


    入盒至今她感受不到南方的特有的寒雨來襲,吸入的每一口氣息,隻有熟悉的凍人沁寒,現在當真身處北方?


    為此,她開始不停翻找所有被做了記號的書籍,察覺不對的承昀也跟著翻看她沒翻到的書籍,在看到裴諺的留下的字跡時,拿著遊記的手也頓了頓。


    雍德二十四年,雍德二十五年,去年與今年?


    兩人的眸光在同時望進了對方眼底,看見了久違的希望之外,全都是命不該絕的慶幸,唇際也不自主地揚起淺笑。


    遠在北方的兩口子,在她隻看了一半的遊記寫下了杜琅給予的線索,那是關於戲秘盒與鯤池壇的由來。


    原來當年神後察覺肇寧帝有異,希望他能入戲秘盒休養之時,遭到肇寧帝反對,堅持自身未染病,不願進入戲秘盒。


    然而心病也是病啊!


    在肇寧帝深怕取魂針之事泄漏,打算滅絕杜家滿門時,豈料帶著萬曉去往杜家的神後得知真相,會為此落寞出走,自此天各一方,不複相見。


    神後離開前,將關於戲秘盒的線索留給了杜家,即便對肇寧帝失望至極,也期望杜家能想辦法勸解。


    神國後期已民怨四起,如若無法平息而遭受顛覆,痛苦的隻有無辜百姓,可惜到四國鼎足,直至肇寧帝退位也沒有進入戲秘盒,反倒叫東越一把掌握了所有神國術法,掌握神國最後機密的杜家早已狼狽出逃。


    “杜琅...手裏不光是那張神後憑欄圖?”顏娧撫著發疼的額際,一聲聲無奈的歎息,“看樣子是當初教訓得不夠狠。”


    承昀將氣壞的小女人擁進懷中,吻去她唇上的火藥味,終於露出了一抹舒心淺笑道:“你該慶幸沒把他玩死了。”


    “我更好奇,他為什麽會主動告知戲秘盒之事,難道他早就知道憑欄圖裏的線索不夠完整?”顏娧凝著柳眉,似乎壓不下滿腹怒火,銀牙咬得牙槽發疼地問道,“神後將神國所有術法寫入奇荒盒,獨獨漏了戲秘盒?”


    “他應該也沒想到,你會親身進入戲秘盒。”承昀不停撫著纖弱的背脊安撫著,當真為杜琅捏了把冷汗,該慶幸他人不在此處,否則挨一頓揍都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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