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斜陽,綠茵春色


    馬車在距離數十步路遠的洋菊莊子前停下,不好讓人候著而交待承昀先送師父回宅子。


    一襲蔥綠萱花錦紋夾襖的顏娧,牽著飛煙緩緩步入這個幾年培育都隻有少成的洋甘菊莊子。


    幾年來經過三次輪株,終於有如年輪般匍匐擴展跡象,一望無際,數百畝的綠茵草皮,顏娧清楚今年成收成有望!


    飛煙幾次忍不住想啃蝕散發著青蘋果香的草皮都被攔下,前頭見著有人采踏著綠茵而來,已有人飛奔過來製止。


    “何人踐踏我家姑娘的草皮?”穀雨鎮喝嗓音由遠而近。


    奔襲到麵前時,所有的千言萬語全吞下肚裏,倏地跪地抓著她裙擺痛哭。


    “姑娘啊——”穀雨淚眼相看,感動地道,“你可回來了,我正愁著你沒回來呢!今年成功了呐......”


    幾年來,他們研究著怎麽不讓甘菊成株,努力的抓著種子距離,試了好些年方有今日百裏芳草如茵的景致。


    “姑娘說這甘菊是懶骨頭,真的夠懶啊!你看看,沒有一株站起來了。”


    大地的蘋果不該是這樣?徜徉在綠茵青蘋果香氣裏,她拍拍穀雨肩膀,交待道:“這莊子比桑蠶莊子難照應多了,記住每三年全部要重新輪植,才能長碧草如茵,我需要牠們美麗的花朵。”


    “今年一定讓姑娘有大把大把的甘菊!”穀雨拍拍胸膛發下豪願。


    姑娘每年餾出的甘菊純露熏香根本供不應求,連自身都舍不得用全送進宮裏給老夫人與太後。


    妍顏坊除了荷露製成的回顏露,如今又加入了貴氣難植的甘菊純露,生意好得火熱。


    “瞧你哭成這樣,不是還沒回家吧?”顏娧瞧著飛煙已吃禿了一塊草皮,趕忙拉著穀雨起身離開。


    穀雨淒苦地回道:“我同清明在這住仨月了,白露不在回家做甚?”


    顏娧啼笑皆非地問道:“我們算算都回來快一個月了,你沒回家?白露也沒來?”


    這白露顧著玩具玩瘋了?這是連夫君都不要了的前奏?


    “我馬上回去。”穀雨說風是風,倏地消失在顏娧跟前。


    顏娧失笑搖頭,接著往莊上走。


    沒踏進莊子,便聽見大人吆喝著幾個孩子。


    “小心,別到處亂竄!”


    說是這樣說,顏娧仍被飛來的孩子撲個滿懷。


    小娃兒奶聲奶氣地說道:“姑娘姊姊,你終於回來了。”


    顏娧認俊不禁笑了,這是看準了她撲呢!


    “是呢!回來瞧瞧你們長乖了沒。”


    “有!”幾個小奶娃拉長了尾音,展示著一年來囤積的肉量。


    還有八歲小奶娃掀了衣服叫她看肚子。


    “很好!想同穀雨清明叔叔們勇猛體魄,記得每天都要吃飽飽唷!”顏娧哄著一窩孩子。


    這群娃兒是數年來為歸武山喪了命的暗衛、侍從們遺留下來的孩子。


    沒有強迫他們習武,而是隨了幾個母親的思維自由抉擇。


    不願再成為明衛、暗衛在歸武山裏都能有口飯吃。


    “姑娘。”清明懷中抱著小奶娃也靠了過來。


    顏娧心裏抽了下,又有初生的便沒了父親或母親的娃兒?


    “這是?”她嘴裏含著艱澀。


    她知道上次冒險回山折損了不少人,這是其中一人的孩兒?


    清明見著顏娧眼裏的心疼,趕忙解釋道:“姑娘放心!這是我的。”


    “早說啊!”顏娧心念一轉,歡欣地抱起小娃兒逗著玩。


    她將傷心人都安排在這個莊子裏,便是希望這淡雅的青蘋果香氣,能夠療愈傷痛,這些年看似成效甚好,心裏也不願人口再次翻長。


    “娃兒們!今年有沒有好夥食,全靠這片綠茵囉!耐心等牠們開滿二十二瓣小白花,全都收給我,知道不?”


    小娃娃兒們確躍不已的好聲此起彼落,聽得童言童語她亦是十分歡喜。


    在整群娃而與清明的催促下跨上飛煙噠噠而去。


    她清楚人不該有軟肋,這兒是她心裏永恒的虧欠。


    即便再做什麽也無法彌補一條條為她逝去的靈魂。


    回首看著莊上的娃兒,她再次告訴自己必須繼續成長。


    方能不愧那些為她犧牲的人們。


    一路踏馬巡視莊子確認無恙後,飛煙在她的宅邸停駐,門口小廝便飛奔而來,親昵喊著:“姑娘終於回來了!”


    嗓門大了些,似乎是喊給屋內人聽的。


    顏娧佯裝沒好氣地笑道:“都喊聾我了。”


    整整一年未歸,像是她過份了。


    小廝歡天喜地伺候飛煙回馬廄前,淚光閃爍地回望說道:“想姑娘了,我們以為姑娘嫁人不回來了。”


    姑娘如此貼心可人,又早早被訂了親,早早被娶走也雖不意外。


    可是......就是舍不得啊!


    顏娧:......


    她哭笑不得地看著小廝哭著離去的背影。


    至於嗎?何況真要成婚也不可能整個山頭的人都不曉得呐!


    步行到門口,接著迎接她的是蓄滿臉絡腮胡的莫紹,她沒看錯!


    那魁武漢子眼眶子裏全是淚,綁著護腕的長臂,偷偷抹了把淚哭喊道:“這陣邪風,風刮大蒙眼了,嗚——”


    顏娧嘴角抽了抽,這是群人真預設她嫁了?


    她該怎麽解釋,隻是出去玩了一圈——


    不!巡視店鋪!


    身後傳來馬車轆轆,回身一看,承昀與師父才剛到,連忙湊近伺候下車。


    方琛下了馬車,眺望了徒兒整體挑高的宅子,嘴角也抽了抽。


    他家徒兒說專長賺錢,看來所言不虛。


    這宅子的起法,沒點根柢起不出來就算了!


    還有請得到有能耐的人來起......


    忍下了抹臉衝動,維持著溫文爾雅讓徒兒攬入宅子裏。


    這突如其來的風雅之士,思毫不比承昀遜色而看傻了眾人。


    門內一眾開始竊竊私語......


    “姑爺鬥輸了?”


    “姑娘改招贅了?”


    候在一旁的七旬老婦猛然衝上前來,抱著方琛大腿,著急哭道:


    “師父!你終於來接我了,嗚嗚——”


    眾人麵麵相覷:......


    我是誰?我在哪?什麽情況?


    顏娧大度有禮,笑臉盈盈地道:“師妹!快別哭了!師父舟車勞頓需要歇息呢!”


    閆茵:......


    為什麽她成師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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