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日北雍國恩寺


    各寺院於此日煮粥祀佛,篤信佛教的北雍更不利外,雍德帝早在初五便派遣黎承與勤公公,率領三品以上大臣、兵勇前往國恩寺監督準備相關事宜。


    初七淩晨便由黎承親自掌火,直到粥品熬好佛前供粥,香煙嫋嫋,梵響淩霄,鍾鼓齊鳴。


    粥品密封配送各地官員,施粥百姓,直至粥品完全吿罄,盛典才算結束。


    這日顏姒也隨著家中長輩來到國恩寺幫忙施粥,喧騰半日後,幾位來協助的官員家眷,都被安置到禪房歇息,她的父母受主持之邀,正於大殿內商討開春祭祀事宜。


    她帶著幼弟施宥與貼身丫鬟,在後山流水造景到的小湖畔,看含笑著幼弟,在早已凍成已成冰磚的湖水裏嬉戲。


    “宥兒,小心磕著了!”


    “姊姊放心,冰嬉我行著呢!”


    施宥在冰上又是個完美旋身回轉落地,看得她捂著胸口心驚膽跳。


    旋了幾回,終於收集到了幾個完整冰花,他手捧冰花往姊姊身邊疾速而去。


    嗝——噔——咚


    冰刀被磕絆斷裂聲響傳來,施宥直直栽倒往顏姒身上撲去,眼看斷裂刀身就要飛在顏姒身上。


    一襲墨色直綴身影,恰好將顏姒擁攬至一旁,正好躲過飛來的冰刀與跌了個五體投地的施宥。


    施宥不顧自身安危,急急起身指著仍攬著姊姊的男子怒喊道:“王銘燁!你離我姊姊遠一點!”


    “施少爺,我救了你們姐弟,離遠點還怎麽救得你們?”


    王銘燁蒹葭玉樹般的有禮淺笑,抹不去骨子裏的流氣,顏姒幾番想脫身都離不了箝製。


    “公子踰矩了。”他絲毫不放鬆鐵掌般緊扣纖腰,顏姒努力想擺脫那令人不悅的距離。


    倏地,從冰湖另一麵飛來小冰片,直直插在王銘燁手臂上,吃疼鬆手而不停嘶喊著,方才的玉樹臨風全化為泡影。


    裴諺飛鷹玢璘錦鬥篷下,一襲白底藍靛交領裏衣勁裝,同色飛肩立領馬甲,挺直腰際綴著顯眼的湘繡飛鷹黛藍腰甲,襯得英姿挺拔。


    拾起不該存於冰麵的鐵片,緩緩由冰湖另一麵走來,朗朗如日月入懷的俊容裏,現下星眸正燃著炙人烈焰。


    “如若先傷人再救人,也能稱為救命。”裴諺似笑非笑的揚起唇線說道,“那麽請容在下也來上一次。”


    話畢,裴諺燃起磷火,覆於王銘燁手背冰片上,翠藍冷火迅速削減冰花,如同王銘燁臉麵般掉落地麵。


    “諺大哥!”施宥連忙拉著姊姊躲到裴諺身後,指著王銘燁道:“他欺負姊姊!”


    裴諺擰了擰施宥小瓊鼻失笑道:“傻孩子,他何止欺負你姊姊,連你都欺負了。”


    他在另一頭相絲樹上瞧得清清楚楚,王銘燁自恃有些功夫底子,先以鐵片削斷施宥腳上冰刀,讓他失去重心撲向顏姒,再看似碰巧般來個英雄救美。


    敢碰他的白菜!馬上讓他知道什麽叫武力差異!


    隨手拾起相絲樹上冰碎便讓他痛徹心扉得哀號嗬!


    施宥靈動的大眼不懂怎麽被欺負了,不著頭緒的回頭問姊姊:“我怎麽就不知道被欺負了?”


    顏姒瞧了他腰甲上的係帶而緋紅著小臉,正是一個月前,請皇後轉交給他的生辰禮,那是她熬了幾個日夜親手繡的飛鷹腰甲。


    施宥看著姊姊緋紅的俏臉,自責道:“姊姊冷得小臉都凍紅了,都是宥兒不好,硬要拖姊姊來外頭吹寒風,我們趕緊回吧!”


    裴諺自然知道小姑娘臉紅為了什麽,洋洋得意的環胸展示著腰甲,問著施宥道:“他打壞了你的冰鞋,你打算怎麽辦?”


    施宥插著腰指著王銘燁問道:“你個王八蛋,壞我冰鞋?”


    “小孩子怎麽能出口成髒!”顏姒戳了弟弟後腦。


    王銘燁舉起才止下血的大掌,覆上鼻尖深深吸氣,思毫沒有認錯之意,邪笑道:“是呢!真香!”


    初春在蒼藍江敬安伯府官船見到顏姒後,他便深深著迷這個仙姿佚貌的施家閨秀,母親說好待她笈禮後便會上門求親,心癢難耐等了大半年,等來的消息是她已得皇家賜婚。


    這讓他怎麽咽得下這口氣?


    不知何故就覺得施顏姒該屬於他,怎麽樣也該爭上一爭!


    顏姒凝眉不適的看著王銘燁瘮人的神情,忍著寒冷解下被他碰觸過的鬥篷交給裴諺,怫然道:“燒了它。”


    “得令!”,裴諺挑挑眉聽話灑上磷粉配合明火,將湖麵燒出個冰窟窿。


    火勢來得極快也消逝得極快,為此次臘八才訂製的花鳥玢璘錦鬥篷,就這麽沒了,還是心疼著啊!


    “沒事兒!晚些再幫你送一件,冷不?”裴諺沒等回答,便徑自卸下鬥篷為她披上。


    白菜一向難看顧!他理解著!


    裴家丟過一顆,自然不會想再丟一顆,這次他看得比誰都緊呢!


    “別理他,我們走吧!”顏姒無視王銘燁眼裏的邪肆,輕攏著他披上來的鬥篷,笑意不經意從眼角眉梢泄了出來。


    敬安伯府本來還不懂為何黎後對她另眼相待,如今賜婚恩旨一下來,她也就有了眉目,竟是這自稱賠光家當的裴家男啊!


    恩旨來得突然,宣旨的是皇帝身邊勤公公與承郡王,裴家向來不與朝廷糾葛,這回已賜婚手段已是驚得闔府上下不得安枕。


    何況婚旨寫得多麽神秘,自有良人選定吉日前來迎娶。


    搞得母親哭了幾天幾夜,父親急得鬢發又斑白了幾處,哭到黎後聽聞慘況召見了她們一家,讓裴家男出來相見,父母才真正安心讓她被嫁。


    幾年前花朝節上相見後,他便時不時的以不同麵貌出現在家中,博得父母信任,取得幼弟信任,再獲取她的芳心。


    這個心機男啊!總是適時的在她需要幫助時出現在身邊。


    都想問問,他無時無刻跟著?


    “你今日又會何在此處?”


    嗅著鬥篷上傳來的男性氣息,她終究還是問了。


    “今日臘日呢!臘八粥,家裏沒得喝,朝廷肯給,當然得上山喝喝,沾沾佛氣。”裴諺笑得如和煦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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