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恐懼,仿佛在麵對一件無法完成的任務。


    林天歎了口氣,卻依然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就當你……親人沒了。”


    莫不言愣住了,他從小就是孤兒,哪有什麽親人?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口,隻是默默地低著頭,眼眶裏隱隱有淚光閃爍。


    “我是……是孤兒。”


    他最終還是低聲說道,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林天毫不留情地一腳踢在他腿上,雖然力道不大,卻足以讓莫不言感受到林天的決心。


    “那也!哭!”


    這一腳,不僅是命令,更是催化劑。


    莫不言再也忍不住了,或許是害怕林天,或許是心中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他張開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聲音撕心裂肺,帶著絕望和無奈,以及一絲被撕迫的委屈。


    艾千刃見狀,也跟著哇哇大哭,隻是他的哭聲中,似乎還帶著一絲做作和不自然。


    莫不言的哭聲斷斷續續,毫無悲痛的質感,更像是一種機械的重複,毫無感情的幹嚎。


    林天眉頭緊鎖,心中的煩躁感如同這夏日的酷暑一般難以消散。


    他再次抬腳踢一腳莫不言。


    “你就幹嚎啊?


    沒有湯湯水水的啊?


    眼淚呢?!”


    林天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莫不言抬起頭,眼圈泛紅,卻幹巴巴的,沒有一滴眼淚。


    他委屈地抽噎著,聲音帶著哭腔,


    “這……這個我真沒有!”


    他抬起手,擦拭著眼角,動作笨拙而無助,像個迷路的孩子。


    他從小在道觀長大,親情對他來說,是遙不可及的奢侈品。


    這種強迫哭泣的舉動,對他來說,是一種莫大的折磨。


    林天語氣稍緩,卻依然不容置疑。


    “沒有眼淚,以後不準吃牛肉麵!”


    牛肉麵,對莫不言來說,是世間最美好的食物之一。


    道觀清苦,牛肉麵是他難得的美味享受。


    林天的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讓他原本就脆弱的心靈更加崩潰。


    就在這時,艾千刃眼珠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他猛地從地上彈起來,像一陣旋風般衝進後麵的簡易廚房。


    不一會兒,他手裏抓著一小把紅色的辣椒麵,鬼鬼祟祟地跑回來。


    他站在莫不言身後,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將辣椒麵一把抹在了莫不言的眼睛上!


    莫不言瞬間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他猛地抬起頭,眼睛被辣椒麵刺激得睜都睜不開,


    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奔湧而出,他的哭聲也隨之變得撕心裂肺,聲震寰宇。


    他在地上翻滾著,一邊哭喊,一邊用手胡亂地擦拭著眼睛,場麵十分狼狽。


    林天看著眼前這滑稽又有些殘忍的一幕,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拍拍手,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冷漠,


    “就按照這個標準,連哭三天。”


    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和壓抑許久的悲傷。


    這三天,不僅僅是為逝去的兄弟們哭靈,也是他為自己的內心,為這段難以磨滅的傷痛,舉行的一場漫長的祭奠。


    莫不言的哭聲,淒厲而絕望,在三十六口棺材的環繞下,顯得格外悲涼。


    夏末的陽光,如同熔爐般炙烤著大地。


    海風裹挾著鹹濕的氣息,吹拂過常東市東山,吹拂過那片新開辟的墓地,吹拂過三十六座剛剛落成的墳塋。


    墓地依山傍海,對麵便是波瀾壯闊的東海,一望無際的藍色,與墓地肅穆的氛圍形成強烈的對比,卻又在某種程度上,平添了幾分蒼涼壯闊。


    這是按照老黑的遺願,林天為他以及其他三十五位兄弟選擇的安息之地。


    今日是下葬的日子。


    七十二輛摩托車,車身上披著潔白的孝布,引擎轟鳴,如同三十六條逝去的生命最後的怒吼,在山間回蕩,開路向前。


    其後,三十六輛靈車緩緩駛來,如同一條長長的黑色巨蟒,蜿蜒而行,在陽光下,反射著令人心悸的幽光。


    每一輛靈車上,都載著一位英魂,他們曾經並肩作戰,如今卻隻能長眠於此。


    最後,大型的鼓樂隊緩緩跟上,嗩呐聲悲壯而悠揚,如同在訴說著一段悲壯的史詩。


    嗩呐聲起,仿佛一聲號角,宣告著這莊嚴而悲痛的時刻的到來。


    莫不言,穿著洗得發白的道袍,跪在最前方,哭得死去活來。


    他那瘦削的身軀在風中搖曳,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他的哭聲,淒厲而悲慟,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絕望,感染著周圍的每一個人。


    他可此刻,像決堤的河水一般,將壓抑已久的情感全部宣泄出來。


    他哭得聲嘶力竭,涕泗橫流,那張幹瘦的麵龐,因為哭泣而扭曲變形,卻又帶著一種令人動容的真摯。


    “你們……你們怎麽就……怎麽就沒了啊!”


    莫不言哽咽著,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我們……我們相處雖然很短……


    可是……可是我還是舍不得你們啊!”


    他的哭聲,牽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弦。


    許多人,原本隻是圍觀者,卻在這一刻,被莫不言真摯的悲傷所打動,眼眶濕潤,甚至放聲痛哭。


    一些人,或許是因為對逝者的敬意,一些人,或許是因為對生命的感慨,一些人,或許隻是被莫不言的哭聲所感染。


    總之,哭聲此起彼伏,在山間回蕩,如同悲鳴的號角,直擊人心。


    林天站在一旁,看著哭得昏天黑地的莫不言,他的表情複雜而深沉,有悲痛,有無奈,更有對未來的擔憂。


    他輕咳一聲,試圖打斷莫不言的哭泣,


    “小老道,差不多就可以了。”


    然而,林天的話語,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也許是林天的聲音觸動了莫不言更深層次的情感,也或許是莫不言壓抑已久的情緒需要徹底宣泄,


    他的哭聲不僅沒有停止,反而更加劇烈了。


    “不……不行……


    我還……我還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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