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規模不大的騷亂,出現在璃月之中。


    所謂的騷亂是由一群待業的礦工所引起的,層岩巨淵關閉,好幾千礦工丟了工作,跑到總務司去鬧。


    說真的,凝光根本不在乎礦工丟不丟工作,每年都有很多人丟工作活不下去,難道不是因為這些人工作不夠努力才導致的貧困嗎?


    關了層岩巨淵又不是鋸了手腳,四肢俱全幹嘛不去找份新的工作?


    奮鬥需要多大勁呢?人生跟開了掛一樣一帆風順的凝光,覺得自己又何必對這些窮困潦倒還不知感恩的爛人給予關注呢?


    補償金每個人都發了,真搞不懂他們為什麽還有不滿。


    凝光是商人的領袖,始終代表的是有錢人的利益,對這些被視作牛馬一樣牲畜的窮人投以關注,本來就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有秘書匆匆趕來,向凝光匯報來自礦工們的不滿。


    而凝光蹙起眉頭,隻是慵懶地揮動削蔥似的雪白手指,隨口說道:“那些礦工餓死一千人是個數字,餓死一萬人也隻是個數字,你我都擋不住。


    難道他們要什麽我們就得給他們什麽?”


    凝光已經決定要無視來自礦工的抗議,反正他們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當然,前提是那些礦工不引起社會輿論的注意。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吩咐下去,把在總務司的人全部抓住,在監獄裏關上三天,對外就說有人蓄意煽動不滿,這些礦工缺乏辯識能力,被人給利用了。”


    於是,這場小規模的抗議才剛開始,苗頭就被徹底按死在監獄裏。


    礦工們吃了三天的牢飯,出來時全都不吱聲垂頭喪氣。


    可別以為牢飯是免費的,拘留的飯菜需要自己掏錢,不然就餓著吧。


    至於層岩巨淵封鎖,大量礦工失業這件事,在社會輿論中甚至沒有掀起半點水花。


    有來自天權星的施壓,哪個報社敢不開眼刊登這些事情?


    就是真有人膽子這麽肥,連夜複印報紙,可不用到第二天早上,那些複印好的報紙就被人換成了白紙,就連是誰換的都查不出來。


    於是,無路可走決心鋌而走險的失業者越來越多,他們走向了野外,走向了盜寶團,幾天的時間裏祝覺的員工又增加了三千多人。


    祝覺沉默了。


    盡管他早就明白,聖人的書用來辦事百無一用。


    然而當事實真的在他麵前發生的時候,依舊會感到憤怒。


    高層決策的思維方式隻有利益,至於底層的死活根本沒有人去關心。


    把利益分給底層是件麻煩事,如果不是在乎名聲,他們連做做樣子都不會。


    直接堵嘴多簡單啊?


    頭疼堵嘴,腳疼也堵嘴,倒不是說治好了,隻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


    人民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就不知道你做錯了什麽。


    有些事不上稱沒有四兩重,上了稱一千斤都打不住,堵嘴直接省了一大堆的事。


    盡管璃月是七星分權,表現上是跟地球上所有國家的體製都不一樣的,但精神內核卻是大同小異。


    朝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


    利益集團的膨脹永無止境,有的人笑著就能幹幹淨淨地把人的價值吃幹抹淨。


    所謂的道德標準,隻是為了控製人,而當它脫離了個人的利益,道德標準在生存的麵前又是何等的一文不值。


    整個社會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運轉的機器,到處都是這套體係的信奉者和得利者。


    如果活不下去的人很多,那麽這裏便有革命的土壤,然而這裏活不下去的人雖然不少,卻也隻是璃月總人口數的一小部分而已。


    祝覺可以為這些人做點什麽,卻不能因為小部分人的利益,而去損害更多平民百姓的得之不易的生活。


    於是祝覺去找到了玉衡星刻晴。


    在已經空蕩蕩的天衡山上,整理幹淨的棋桌旁,兩人在石凳上麵對麵坐著。


    “好幾天不見,你這是跑哪裏去了?我可是你的上司,你有事請假事先要跟我申請!”


    刻晴雙手抱胸,臉蛋微微鼓起,像是有些生氣的河豚。


    “本來我想著演武典儀期間沒我什麽事,所以我先去辦了點事,隻是沒想到意外來得這麽突然,總會打亂我的計劃。”


    祝覺摸索著光滑的下巴,看著刻晴的美貌說道:“我想,為了層岩巨淵的事,我們得好好談談了。”


    “層岩巨淵的事你也知道了?”


    刻晴有些驚訝,層岩巨淵剛出事的時候千岩軍就及時趕到封鎖現場,如今更是以七星法陣設下結界。


    除非得到他們璃月七星中一位的許可,否則連隻蒼蠅都不可能飛得進去。


    畢竟,七星陣法本質上是借用了摩拉克斯的力量,就連璃月仙神也必須退避三舍。


    那祝覺是怎麽知道這事兒的?


    “是啊,我知道,我總是知道,但知道得還不夠多。”


    “從哪知道的啊,你不會真是個先知吧,我還以為你開玩笑的。”


    “是礦工,幾百幾千個一樣又不一樣的礦工跟我說的。”


    祝覺用棋子敲擊著棋盤,玩味地看著對方,“對他們來說,層岩巨淵裏出現的黑泥怪物,都遠不如餓肚子來得可怕,或許在這些礦工的眼裏,璃月七星幾乎跟以前肆虐璃月的魔神一樣了吧。”


    刻晴聞言咬了咬牙,有些生氣地問:“為什麽?難道我們的工作有懈怠嗎?難道是總務司沒有給他們發放補償嗎?”


    “你說的沒有問題,我沒有打算反對你的觀點,但我接下來要說的也同樣是原本要發生的事實……成百上千的礦工因為失業問題,離開了城市,選擇到野外跟盜匪為伍,從此落草為寇。”


    祝覺並沒有直接地去指責某個具體的人,他隻是用聊天的口吻敘述如果自己沒有出現時,層岩巨淵封鎖事件原本的走向。


    “璃月官員總說自己關心民生問題,補償金也發放到位,可還是有許多人快要餓死,而且又找不到能做的工作,到最後實在沒辦法活下去,隻能冒著風險去參加盜寶團。


    可就是參加盜寶團了他們也還是不懂得賺錢,偷了礦山的礦想賣一筆,又被奸商坑得血虧。發掘遺跡的不懂得考古,撿到古代的文獻也不當回事。綁票的要挾人家裏送錢,結果人家裏根本不當回事,他們還得好吃好喝供養肉票,最後反而被賴上趕都趕不走……


    就是這麽一群當不了好人又做不了壞人的家夥,原本隻要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就還是能老實本分地活著。”


    “但結果呢,”祝覺抬頭看天,眼中帶著感慨,“人類政治殊途同歸,骨子裏都帶著一種共性。”


    “我以為不一樣了,隻是我還不了解,當我嚐試了解之後,才發現有些東西根本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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