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誌每次要去市裏,天剛蒙蒙亮就得趕緊出發。要是稍微晚一點,耽誤了時間,那可就趕不上鄉裏唯一的那班車了,這一天的計劃就全泡湯了。


    村裏去鄉裏這段路雖然隻有三裏,開車的話挺近的,不到二十分鍾就能到。但要是靠兩條腿走,那可真是夠嗆。特別是這條路還得翻過小山村,一開始走起來還算輕鬆,可越往後就越費勁,全憑一股子韌勁兒硬撐著。


    更別提徐大誌手裏還挎著一籃子雞蛋呢。虧得他現在這副身子骨天天往鄉裏上學練出來了,要是換成他後世那副缺乏鍛煉的身子,別說要趕在八點半前到鄉裏坐車了,光是走完這三裏路都能要他半條命。


    徐大誌一路上緊趕慢趕,等到了鄉裏的時候,太陽都已經升得老高了。他手上沒戴表,心裏著急,一溜煙鑽進供銷社,抬頭就瞅牆上的掛鍾——還好還好,差一刻鍾八點。他這才把懸著的心放下來,長舒一口氣。


    這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整個人就跟從水裏撈出來似的。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汗,一摸後背,那件皺巴巴的的確良襯衫早就被汗水浸得透透的,濕漉漉地貼在身上。


    徐大誌從鄉供銷社出來,這才有空閑仔細看看這個所謂的鄉鎮。說是鄉,其實也就是一條勉強能稱作沙子鋪路的馬路比較大一些,兩邊稀稀拉拉地立著幾間平房。要真說起來,這地方頂多算是個大點的村子,隻不過因為鄉政府設在這兒,又建了小學、初中和高中,才勉強有了個\"鄉\"的名頭。


    放眼望去,整個鄉上就那幾家必不可少的地方:鄉政府辦公大樓、農村信用社、供銷社、郵局、糧站、鄉衛生所,外加一家小飯館和一間理發店。


    街上冷清得很,別說小轎車了,就連摩托大樓車都難得見到幾輛。倒是那些老舊的自行車隨處可見,車把上掛著菜籃子,後座綁著麻袋。


    風一吹過,沙土路上就揚起一陣陣灰塵,把本就破舊的房屋襯得更加灰頭土臉。這就是鋪頭鄉的真實模樣——貧窮、落後,卻也是方圓十幾裏最\"繁華\"的地方。


    徐大誌站在路邊等著客車,不敢走遠,生怕錯過班車。好在沒等多久,那輛老舊的客車就\"突突突\"地開過來了。


    這車活脫脫就是從八十年代電影裏開出來的:紅白相間的條紋漆已經斑駁脫落,排氣管冒著黑煙,還沒停穩就能聞到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這可是鄉裏通往縣城的唯一交通工具,每天就這麽一趟。


    等車的人早就聚了一堆,個個都拎著大包小包。這年頭出門,誰不是帶著東西走?要麽是自家種的農產品,要麽是給城裏親戚捎的土貨。


    徐大誌沒急著往前擠,他小心翼翼地護著懷裏的小竹籃和布包——那小竹籃裏頭裝著母親塞給他的雞蛋,是全家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這要是在車上擠碎了,可不得心疼死。


    \"別擠啦!一個個來,都能上得去!說你呢那個穿藍衣服的,別往裏硬擠了!上車的同誌請先買票啊......\"售票員大媽扯著大嗓門喊著,聲音都快把車頂給掀翻了。


    那時候可不像現在講究什麽微笑服務,要是誰不聽指揮,售票員大媽真能直接把人轟下車——寧可這趟車少拉幾個乘客,也絕不慣著不守規矩的人。


    徐大誌是最後一個擠上車的,運氣不錯居然還能找到個空座位。他剛抱著竹籃子坐下,還沒喘勻氣呢,售票員大媽就晃著票夾子走過來了。


    \"大姐,去縣城得多少錢?\"徐大誌客氣地問道。這都過去二三十年了,誰還能記得當年的票價啊。


    \"到縣城八毛!終點站縣客運站,中途停鄉鎮汽車站。\"大媽麻利地撕了張車票,又補了句:\"你這籃子可得抱穩當嘍。\"


    徐大誌趕忙掏錢買票,把裝雞蛋的竹籃往懷裏又摟緊了些。這老式客車可真是準時,說幾點發車就幾點走,多等一分鍾都不可能的。


    \"咣當\"一聲,車門關上了。隨著發動機\"突突突\"的響聲,這輛漆皮斑駁的老客車像喝醉酒似的,搖搖晃晃地朝著縣城方向開去。


    從鋪頭鄉到縣城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要擱現在走新修的柏油路,二十分鍾就能到。可那年月的路況啊,坑坑窪窪的沙土路,還繞來繞去不是直線的,再加上這輛快散架的老客車,簡直就像老牛拉破車。每經過一個鄉鎮都得停靠,一路上不斷有人上車下車,車子開得比自行車快不了多少,真是龜速前進了的。


    就這麽顛簸了一上午,快到晌午時分才晃悠到縣城。


    徐大誌在客運站剛下車,連站門都沒出,直接又買了張去市裏的車票。等發車的工夫,他強壓住暈車帶來的惡心感,從布包裏掏出個冷飯團,就著軍用水壺裏的白開水,一口一口艱難地咽下去。胃裏翻江倒海的,可為了趕路,這午飯不吃又撐不住。


    沒錯,說起徐大誌這個人啊,早年有個特別遭罪的毛病——暈車。不過說來也怪,他自己開車的時候倒是一點事兒都沒有。這要擱在以後啊,這種小毛病根本不算啥,畢竟那時候家家戶戶都有私家車,出遠門不是坐飛機就是乘高鐵,舒服著呢。可眼下這個年代啊,可把他給折騰得夠慘了。


    上午坐大巴去縣城,這一路可真是要了老命。那破舊的大巴車在坑坑窪窪的路上顛來簸去,就跟搖煤球似的。徐大誌縮在座位上,臉色發青,腦門直冒冷汗,五髒六腑都快顛出來了。好不容易熬到縣城,他心想:這下好了,從縣城到市裏的路總該平坦些了吧?結果啊,他還是太天真了。


    去市裏的客車照樣顛得厲害,一會兒爬坡一會兒下坡,在盤山公路上左搖右擺。徐大誌死死抓著前排座椅,感覺整個人都快散架了。等終於熬到市裏車站,車還沒停穩呢,他就踉踉蹌蹌衝下車,一個箭步躥到路邊牆角,\"哇\"的一聲就吐開了。


    這一吐可真是翻江倒海,把早上吃的、中午吃的全交代出來了。吐到最後,連苦膽水都差點吐出來了,嘴裏又酸又苦。他哆哆嗦嗦摸出水壺,灌了兩口白開水漱漱口,這才覺得緩過勁兒來。用袖子擦了擦嘴,直起腰來環顧四周——哎,總算是能好好看看這個年代的市裏是長啥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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