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能等日後見到這隻幽諦雀才能知曉了。”


    陳戟緩緩說著,看向附近一根鵝毛。


    “不過也要這幽諦雀願意與我們相見才行。”


    “道友何故對著鵝毛說話,這幽諦雀能聽到麽?”


    “能。”


    陳戟看向真如和尚,知曉他不知道幽諦雀的本事,於是又解釋一通。


    “幽諦雀幾乎不會顯出真身,大多以化身形式存在,這鵝妖與鵝毛都是其化身,能夠在分身與化身間隨意轉換。”


    “如此啊,果然不是凡物,陰司幽諦雀,貧僧記住了。”


    真如和尚感慨著。


    陳戟卻收起手中這根鵝毛。


    他現在沒有辦法找到這幽諦雀,但說不定後麵能夠找到,這鵝毛也算是信物了。


    之後與眾人說明白要與陸判匯報消息,請他們繼續去城中查探,看是否有別的問題。


    先一步離開,找了處僻靜地方才讓石磨妖去傳信,簡單說明今日情況。


    片刻功夫,陳戟便察覺到印鑒中多出一道召喚。


    “道友莫慌,假寐片刻來此見麵便是。”


    陳戟聽出是陸判的聲音,便沉下心神緩緩睡去。


    再睜眼,果然進入了一念陰司。


    陸判正在其中端坐,麵色嚴肅。


    “道友說墳山鎮有幽諦雀,此物最擅長探查情報,別處不夠安全,隻有此地才能好些,勞煩道友了。”


    陸判說罷一拱手直接問起關鍵。


    “道友讓鬼使傳話說的信息,可是真的?”


    “若是那幽諦雀沒有欺騙,自然是真的。”


    “方才鬼使說的不清楚,要勞煩道友再說一遍,仔細些,與這幽諦雀見麵後的事情全部說一遍。”


    “自然。”


    陳戟點點頭,從他們到墳山鎮後的經曆開始,全部與陸判說完。


    陸判沉默不語,思索著什麽。


    片刻後,望向陳戟。


    “此事有勞道友探查了,若是這鬼王在外麵布下了養屍陣法培養猖兵厲鬼還有陰屍,倒是棘手。”


    “隻是這幽諦雀的話也不知有幾分真實,倒是不好輕易動兵。”


    “陰司沒有辦法去亂墳崗查探?”


    陳戟有些詫異。


    便是先前所說陰司動蕩,也不至於沒有鬼手到這個地步才是。


    “先前確實可以,不過近日都在調查占水鎮鬼門的事情,抽調不開。”


    “而且養屍地的猖兵與陰屍都不算尋常鬼物,陰差對上也討不了好,大多是請原本就在人間的日遊神去處理的。”


    “好了……陸判莫要說了,我知曉了。”


    陳戟歎一口氣。


    “難怪陸判想要拉我去做同仁,看來這陰司是真的缺人不缺鬼啊。”


    陸判一愣,接著反應過來陳戟說的笑話,這才哈哈大笑。


    隨即拱手認真提醒陳戟。


    “道友便是去查探,也要小心才是,雖說鬼王實力在人間折損大半,可能夠有養屍地與猖兵,怕是也不簡單。”


    “自然知曉。”


    陳戟頷首,又忽地想到什麽。


    “我去查探此處,缺一些幫手,先前收繳狼血妖處有一柄師刀,我若是收服他們,吸取鬼氣,自留如何?”


    “自然。”


    陸判沒有半點猶豫便應下。


    “這本就是道友收繳的戰利,身為陰司日遊神,身旁有幾個小鬼差役有何問題?”


    “先前想著道友是正經修五氣法的道人,不擅開壇請神驅鬼便沒有與道友說這些,如今道友既然有想法,我可從陰司尋幾名好手送來聽差遣。”


    “這倒是不用,有這幾位便好,多了薪俸不足,恐怕養不起。”


    “嗯,為何養不起?”


    陸判詫異望向陳戟,不明白這是何意。


    陳戟才說出他與石磨妖說的薪俸的事情。


    “十炷香火?”


    陸判搖了搖頭。


    “也就是道友是活人,還修五氣法,才能出手如此闊綽了,若是換了尋常的修行人,這十炷香火怕是比命還要重要。”


    “哈哈。”


    陳戟開懷大笑。


    “反正留在手中暫時無用,不如給他們提升修為,若是有事情,也可助力。”


    “確實如此。”


    陸判點點頭,又與陳戟說明陰司的情況。


    “尋常鬼使有一炷香火便已經很好,若是很好的,三香炷火也足夠了,道友這般,連我都心動了。”


    “不如道友每月給我一半香火,我來為你安排?”


    陸判調侃著,陳戟卻忽地想到石磨妖的話。


    願意用十炷香火來換三餐養兵糧。


    應當也是知曉了自己拿香火太多有些不好意思。


    搖搖頭,沒有多說,反倒是想起什麽,正好問起陸判養兵糧的事情。


    “怪哉,道友你不學開壇驅神養鬼術,如何知曉這個的?”


    “與老觀主論法聽來的,有兩個庖廚入道的妖,說起這些當做閑談,正好記住了。”


    “如此啊。”


    陸判微微頷首。


    “養兵糧確實比香火更適合陰鬼,隻不過會做的人不多,各個門派都有不同的傳承。”


    “那陸判可知這些東西應當去何處獲取?”


    陳戟寫出養兵術中記載的豢養五猖兵馬的方子。


    “猙肉一份、朱厭血一份、月明砂一份、奈何米一份、鬼葵一份、槐精一份、珍珠一份、月華一份……”


    “找不了!”


    陸判一眼掃過,便推回陳戟麵前。


    “你這方子是從哪裏來的?”


    “書中記載的。”


    陸判看他一眼,不屑搖頭。


    “你可知這是什麽方子?”


    “養兵糧。”


    “……”


    “那你可知這是養什麽兵馬的?”


    陸判歎口氣。


    “這是豢養真正的五猖兵馬的血食方子,是上古戰爭時候死去的神兵。軒轅皇帝以九天玄女的符令,將他們的靈魂封印在酆都鐵圍山上時,便吃的是這份血食。”


    “竟是如此來曆?”


    陳戟不免驚詫。


    還以為這養兵術中給的方子是尋常的五猖兵馬的血食,還在想這些東西太難湊了,有些連名字都沒有聽過。


    如今知曉這竟是人皇給最初的五猖兵馬做的血食後,瞬間放棄。


    這東西,莫說是師刀中那六鬼不配。


    便是他現在變成猖兵都不配吃這個東西。


    隻是,陳戟還有幾分好奇。


    “若是這般隱秘的東西,陸判如何知曉?”


    “這血食方子在陰司不算隱秘,許多鬼都知曉,便不是豢養五猖,尋常鬼吃了也有好處,隻是太難湊齊罷了。”


    “道友若是想要為那幾隻師刀厲鬼洗滌鬼氣倒是可以用,不過無需這般好的,用人間常用的便是。”


    陸判又給出一張方子。


    陳戟收下發現與自己如今做的基本一樣,隻有個別食材不同,便記下打算等回頭見到老觀主再問問看。


    “道友可還有問題?若是無事我可要回去繼續忙了。”


    “陰司如此忙?”


    “還是多虧道友啊!”


    陸判幽怨望向陳戟。


    “你送來的神婆與血妖還未處理完,如今又多了一個城隍,府君已經告知天下都城隍處同時會審,若是我們想要知曉些別的消息,隻能趕在他們來之前先審過一遍。”


    “若是有別的事情,也好提前處理。”


    “陸判辛苦了。”


    陳戟笑道。


    “那我這幾日便先休息休息,好好代好這城隍位置。”


    話說到這,陸判反倒一臉認真看向陳戟。


    “道友,這城隍並不是那麽好當的,你可要萬事小心。”


    “嗯?”


    陳戟一愣,不明白這城隍有什麽問題。


    陸判便凝神開口。


    “道友可知城隍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


    “處理一地陰案、引魂入陰司、守護城鎮。”


    “不錯。”


    陸判頷首。


    “隻是道友少說了最重要的一樣。”


    “最重要的?”


    陳戟凝神思考片刻,忽地想到什麽。


    “香火?”


    “正是。”


    陸判微微一笑。


    “周邊幾個鎮子中,隻有占水鎮有城隍,可卻不如此地。”


    “隻因此地妖、人、鬼、神混居,世道比別處更亂。”


    “亂則求神,此地城隍是肥缺,道友這幾日若是做的好,隻怕天下都城隍處就有人看不慣,所以會想辦法來為難你。”


    “若是遇到一些事情,道友莫要著急,一定仔細判斷清楚再做決定。”


    陸判拉長聲音強調遇到一些。


    陳戟瞬間明白他的意思。


    隻怕這事情並非是無意發生,而是刻意安排,。


    “明白了。”


    “那我回去了。”


    見陳戟明了,陸判才化作黑氣複歸蒿裏。


    陳戟這才去找眾人說明陸判方才的提醒與安排的事情。


    “探查亂墳崗啊。”


    廟中幾人全部看向鎮外眉頭緊鎖。


    先前不知道那裏是鬼王隱居地還好,如今再去,恐怕便有羊入虎口之嫌了。


    倒是陳戟想到什麽,詢問他們鬼王究竟有多厲害。


    “這個倒是不好說。”


    希雲道長搖搖頭。


    “師父曾經對付過一隻鬼王,周圍的妖鬼都說實力很強,不過師父更強一些,鬥法了一刻鍾不到便拘了。”


    “可另一隻鬼王就不一樣,隻是不時放出些小鬼害人,可師父倉促之間沒有拿下,後麵還是開壇設法才勝過此鬼。”


    陳戟聞言便知道問希雲道長沒有什麽用處。


    他說的這話,與此地鬼王並無關係。


    目光看向白姑娘,卻發現她若有所思,看向自己微微頷首。


    於是明白她的意思,此刻先不說什麽,等散後再問白姑娘便是。


    隨後陳戟又說起注意有人下套審案的事情。


    這下兩人一狐都是歎氣。


    “人官如此,陰神也如此,天下百姓真的是苦。”


    看向陳戟卻都稱記住。


    “若是有案件,立刻就告知道友,免得讓……”


    “嗵嗵嗵!”


    話音未落,城隍廟外便傳來隆隆鼓聲。


    陳戟挑眉看去,暗道一聲奇怪。


    城隍廟前如人間公堂一般也有兩麵鼓,隻是一麵是給鬼敲的,一麵是給人敲的。


    此刻響起的竟然是人敲的那麵鼓。


    按理說,人間矛盾,都是找人官解決,這活人來城隍廟告狀,應當有些問題。


    “道友,可要我們去看看?”


    希雲道長詢問道。


    陳戟搖搖頭。


    “不必了,若是真的有人來安排,躲也躲不過去,不如去看看。”


    “何況我們剛說完人官陰神都如此不做事,我們還躲避,那同他們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阿彌陀佛,道友果然見識非凡。”


    真如和尚念一聲佛號,眼中讚許流連。


    “那麽,升堂審案吧。”


    陳戟吩咐一聲。


    於是希雲道長前去開門。


    小狐們連忙握好水火棍各自站好,手中棍子頓地,呼喊出聲聲威武。


    陳戟坐在城隍神案前。


    抬眼掃去,還有些許遺憾。


    這地方先前就是擺著墳山城隍的位置。


    如今經過村人伐神破廟後隻留下一地狼藉,還未收拾,誰能想到就要在這裏開堂審案了。


    若是早知道來的如此快,前兩日就該先收拾了這裏。


    正想著,念頭一動,陳戟卻愣在原地。


    屋中擺設竟然發生變化,慢慢變成先前見過的城隍升堂的擺放。


    陳戟手握城隍印信,也明白了此間天地的特殊。


    隻要有城隍升堂審案,哪怕城隍廟破敗到隻剩磚瓦,也會形成此番空間。


    而且陳戟細細感受一番,也明白了這裏的特殊性。


    能夠同時讓活人與陰鬼出現,倒是與城隍審案很匹配了。


    不過來不及細細研究,道人已經帶著敲鼓人進來。


    “嗵!”


    來人一步跨入,還未說話,便當即跪地磕頭。


    “求城隍大人還我公道,求大人還我公道啊!”


    陳戟坐在上麵,擰動屁股,有些不太習慣如今這種倒頭就跪地磕頭。


    奈何改變不了,隻能揮出一道風托起他。


    “有事說事便是,無需再說這種。”


    “是!”


    來人急忙點頭,接著起身從懷中掏出一份狀書送上來。


    邊走邊與陳戟說明情況。


    “大人,這是我告我家鄰居的狀子,他欠我三十兩銀子,可如今人死了,我去他家中要錢,他家裏人百般抵賴,就是不願還錢,此事我沒有辦法,隻能來找你了。”


    陳戟聽著覺得沒有這麽簡單。


    “若是尋常的欠債案,哪怕是人死了,隻要有欠條,人間官府也看證據,不至於亂判。”


    “此地有神鬼在,更是會小心才是,完全沒有必要來找城隍判案,隻怕此人心思並不在要錢上麵。”


    陳戟想著,重新看向這告狀之人,果然看出一點問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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