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先生指點。”


    濟溟龍君恭敬詢問,陳戟才說出四個字。


    “懸河決堤。”


    “何意?”


    濟溟不理解,四狐也跟著搖頭。


    “罷了,便與你們說清楚。”


    陳戟緩緩開口。


    他雖然不知道西瀆河神的打算,可他知道另一個世界上北瀆消失的原因。


    兩者相差並不算大,便是借鑒也可以。


    於是提指為筆在地上畫線演示。


    “西瀆占據河流,甚至動用河書法力隱藏泥沙,並非是為了直接侵占北瀆,而是想要留下泥沙在河中。”


    “北瀆若是發現不了,西瀆便正好侵占水係。”


    “若是發現,也隻會想著解決侵占水係的問題,應當不會在意這些泥沙。”


    “的確如此。”


    濟溟點點頭。


    他方才便沒有在意這些泥沙,隻覺得是哪裏都有的東西,無需放在心上。


    “這便是西瀆河神的手段了。”


    陳戟緩緩在河底位置畫上一筆泥沙。


    “這泥沙久不清理,混著西瀆從別處引來的泥沙堆在一起,北瀆河麵自會抬高。”


    “確實。”


    “沿河百姓隻知道這是北瀆的河水漲高加高堤壩,卻不清楚是西瀆作怪。”


    “若有一天,北瀆的河麵比地上村鎮的房屋還要高,西瀆湧水發生決堤,龍君如何試算?”


    濟溟龍君前麵聽著還有些不以為然,聽到懸河決堤後瞬間變了臉色。


    “先生果然看的透徹!這番見識,一般人絕對看不出來。”


    濟溟道謝,四狐八目相對,一片茫然,完全沒有明白陳戟是如何看出這個危機來的。


    陳戟搖頭不語。


    他也隻是從另一個世界的現狀才推出這個可能。


    若是他自己,恐怕也很難看出什麽來,畢竟這是山川河流在千百年後的變動,還有山神河神相爭奪,遠非一般的山河變遷。


    “敢問先生,若是真的不處理這些泥沙,北瀆決堤後最壞的後果是什麽?”


    四狐想不明白,索性詢問陳戟。


    陳戟想了下。


    在西瀆與北瀆交界位置輕點數下。


    “是這幾處會決堤?”


    “是,但不隻是這樣。”


    陳戟搖搖頭,重新開口。


    “從這幾處開始決堤,之後到入海口位置化作千裏汪洋,從此北瀆除名,世上隻剩三瀆。”


    “嘶!”


    四狐倒抽一口冷氣,看向濟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先生可有別的辦法能夠拯救北瀆麽?”


    濟溟龍君麵色嚴肅,恭敬行禮問道。


    “也有,不過需要龍君近些日子忙一些了。”


    “先生說笑,若是能夠讓北瀆完好,莫說是忙一些,便是日夜不休我也應該的。”


    “那請龍君先帶人巡視河道,丈量河底淤泥,若有超出多的,便即刻處理,挖出肥田也好,堆堤壩也好,總之不許留在河中。”


    “此事不難。”


    濟溟龍君頷首應下。


    “其次要請河中水族定時巡檢河流及落水處,若有河水不對,立刻回報。”


    “這個水族應當能夠感覺到吧。”


    “可以。”


    濟溟想了想,頷首應下。


    “水族中自然有辨水術,此次回去讓他們認真修行,不得糊弄。”


    “之後呢?”


    濟溟又問道。


    陳戟搖搖頭。


    “先做好前兩項再說第三,西瀆的試探不會隻有一次,這些日子應當還會有別的動作,小心就是。”


    “明白,多謝先生!”


    頓了頓,濟溟又想到什麽。


    “先生,方才收的西瀆河水是否有問題?”


    陳戟想了下,搖搖頭。


    “隻是河水應當無妨,何況又不是收在北瀆中,等你研究過再說。”


    “也好。”


    濟溟龍君頷首應下。


    又問起陳戟河神香火一事。


    “龍君不是正擅長此事麽?如何還需要問我?”


    濟溟無奈搖頭。


    “父皇雖然是北瀆正神,可平日裏不收受香火,隻按河書所注進行調理雨水。”


    “為數不多的幾座廟還是上任時期尋找廟祝所修,如今這麽多年過去,早已經香火稀疏,全靠權柄留著。”


    “我做呼沱河神,本也是不想走這一道的,可如今北瀆式微,便也無法考慮自己的事情,這才想要轉香火神位。”


    “這確實很難。”


    陳戟愣了片刻,回過神來才反應過來為何濟溟龍君如此認真請教。


    應當是認為自己能夠為山神封正,這才來請教自己。


    陳戟歎口氣。


    “倒是讓龍君高看了,不過我也隻安排過山神試著去修行香火,還沒有成功,不敢妄言香火。”


    “無妨,便是說說互相交流也是。”


    話已至此,陳戟再不說也不合適,於是說出當年在仙台山與山神說的那些內容,不過是山換成了河,砍柴變成釣魚打魚。


    一番說完,濟溟龍君眼神亮起,顯然已經想好之後要怎麽做。


    “如此我便懂了,多謝先生指點,我回去便開始準備這些事情。”


    濟溟龍君滿意大笑。


    正要離開,陳戟卻又叫住他。


    “龍君且慢,還要再麻煩你一件事。


    陳戟望向村落方向。


    地上河水已經散去,可路上幾乎一片泥,家家戶戶都還是無法出門。


    濟溟便心中了然。


    “先生可是要我抽走這村中多的泥水?小事,我這就……”


    “不是。”


    陳戟笑著打斷濟溟。


    “這些泥水太陽曬上幾日也有幹透了,並不是我想說的,我是想請龍君出手,把河道的位置改成繞村而行,這樣哪怕再有水患,也不至於如此。”


    “明白了。”


    濟溟龍君恭敬行禮,隨後找出河書念念有詞。


    不到盞茶功夫,便見河道虛影浮現在身前,隨手撥弄,就變換出新的形狀,恰好繞過村子,不影響附近。


    “極好,多謝龍君。”


    陳戟拱手道謝,接著拱手送行濟溟,這才帶著四狐回到村內。


    剛一回村,便見先前來請他們的眾人左右張望,眼中充滿驚詫與不敢置信。


    見到陳戟立刻上前緊張詢問。


    “道長,你方才見到什麽動靜了嗎。”


    “什麽動靜?”


    “河……河不見了!是不是真的是妖鬼所做?方才你是不是真的去捉妖了?”


    說話人聲音都在打顫,望著陳戟,一手指向村中河路。


    “而且連先前的河道都不見了,好像全去了村子外麵,道長真的是搬山填海的法力啊!”


    陳戟看一眼,笑著擺手。


    “河流入村確實是妖鬼所做,我已經找了人來處理這個問題,日後不用擔心了。”


    說話間,便見地上滲水完全消失,收回到地下。


    接著整個河道都緩緩消失,片刻後出現在村莊外麵。


    “這……這是怎麽做到的?”


    村人激動之下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隻一個勁感謝陳戟。


    陳戟搖頭看向遠處。


    “此事不必謝我,都是呼沱河河神所做,此地也是呼沱河流域,他平時便照顧這裏風調雨順。你們若是想要感河神,可在村中立廟塑像,日後香火供奉、年節祭祀便是。”


    話音落下,卻見幾個村人變了臉色,拱手詢問陳戟。


    “道長,這廟和像一定要立起來麽?”


    “嗯?”


    陳戟聞言也感到幾分驚訝。


    還是頭一次聽說住在水邊的人不願意修建河神廟的,於是詢問這修建河神廟有什麽問題。


    “吃人。”


    人群中冒出一個聲音。


    陳戟側目看去,發現說話人是個年輕的村人,於是詢問他這什麽意思。


    “我……哎!”


    年輕人歎一口氣望向陳戟。


    “道長,你不知道河神祭祀是要吃人的嗎?”


    “這個不知道,細說來聽聽。”


    說話人望向左右,見村中無人再說,索性咬咬牙開口。


    “道長莫怪,我姐姐嫁到了上遊的村子,那邊就有河神廟,裏麵的河神老爺雖然也能保佑村裏的風調雨順,但是每年都要一位女子去祭河神……若是沒有妙齡女子,也可以用一對童男童女去替代。”


    “那些祭河神的人,去了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村人說是他們都是河神眷屬,隻是私下裏都說那些人死了。”


    “有此事?為何不上報城隍處理?”


    陳戟眼神一冷,詢問他們。


    “城隍還能處理此事?”


    村人不解,陳戟便與他們解釋。


    “正神祭祀除了三牲瓜果,不受血食,尤其是人,連妖怪食人都會變成血妖,會受天罰,更別說這種正神了。”


    “若是真有如此河神,直接去城隍廟投貼狀告便是。”


    說話人躬身作揖。


    “有道長這話我便放心了,先前想著這河神是正神,便是要人過去服侍也是應該的,可村裏實在架不住這個祭祀……”


    “我明日便去城隍廟投貼狀告河神。”


    說完看向陳戟又跪下行禮。


    “若是我此去回不來,還要勞煩道長與家裏人說一聲了。”


    “你且等等,村裏現在可有紙筆?”


    陳戟想了想,叫住他,又看向旁的村人詢問道。


    “有的,有的。”


    此刻沒有河水阻攔,有人回話後連忙踩泥回家取出筆墨送來。


    “有勞小哥。”


    陳戟接過道謝,拿起一張紙,又摸出自己的陰司日遊神印鑒落在上麵。


    法力浮現,留下一個隻有修行人看得到的印鑒。


    又喚說話青年上前,在他身上留下印鑒。


    “你用這張紙寫好狀書遞去,若有問題,我自然知曉,不過你若是騙我,這狀書也有感應,下場隻會更慘。”


    “不敢,一定如實陳述。”


    說話人打個哆嗦,低頭應下。


    陳戟這才看向村人。


    “河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修路和橋的事情也無需擔心。”


    “我身邊這四位是仙台山上準備考狐學的修行者,最擅長修路架橋,這幾日會留在村中修路修橋,你們平日見了無需驚恐。”


    “是!謹聽道長的話。”


    村人們聞言,低頭努力抬眼望向陳戟,卻沒有看出身旁四人的狐狸形狀來,於是各個低聲私語。


    “連仙台山的狐狸都能修行,看來山神果然厲害!”


    “還能修路架橋,這狐狸比書上說的好。”


    “要是能親眼看看他們是如何修路的就好了。”


    “可以看。”


    陳戟聞言倒是沒有拒絕。


    反正山上修路已經見過了,此時再見也沒有問題,隻是有一點需要說明。


    “你們看狐道友修路時也要管好家中小子與犬,莫要驚了彼此。”


    “自然!”


    村人連聲叫著。


    很快,左右無事,村裏人全部散去,隻有村正與先前的族老留下,恭敬道謝。


    一番客套後又請陳戟他們前往一處屋子休息。


    雖然外觀看著有些老舊,可屋內擺設竟然都還算新。


    村正拱手賠禮。


    “道長,狐仙,原本想著你們能來解決河的問題就好,沒想到還要修路,這下倒是要委屈你們住在村裏了。”


    “無妨,修行中人,有處休息便好。”


    陳戟笑著回道。


    “那可不行。”


    村長連連擺手。


    “這村裏人都知道道長和狐仙是來給我們修橋修路的,若是還不好好招待,真是要讓我戳脊梁骨了。”


    “住的房子可能舊了點,但東西都讓人換了新的,還有吃食……每日十隻雞,不知合不合道友與狐仙們的胃口?”


    “雞?”


    四狐忍不住吞咽口水,卻齊刷刷望向陳戟。


    “好。”


    陳戟想了下,點頭應下。


    “沒有別的事情,村正自去忙碌便是,我們在附近走走,順便看看去何處取石頭。”


    “村子外麵向東五裏就有山,那邊有舊采石場可以采石,不過就是遠了些,而且……”


    “什麽?”


    “傳聞那邊鬧鬼。”


    “無妨。”


    陳戟搖搖頭。


    五裏路對他和狐來說都不算什麽事情,何況村中修路,無需和山上一般,用尺厚青石鋪路,薄一些也足夠了。


    至於鬧鬼。


    正好能夠給四狐練手了。


    “那便不打擾道長與狐仙們休息了,晚些我再讓人送來飯菜。”


    “好。”


    村正退出屋外,掩上房門。


    狐耳微動,半晌確認村人離開才看向陳戟詢問起來。


    “先生,你先前孫阿姐那十兩銀子都沒有要,今日如何答應這村裏每日十隻雞了?”


    “這不一樣。”


    陳戟看向他們微笑解釋了一遍先前與燕赤霞解釋的話,才說起眼下。


    “村裏麵請我們來修路除妖,本身就是要付銀錢的事情,一天十隻雞已經是便宜他們了,為何不收?”


    “若不是為了鍛煉你們,這些銀錢他們拿出去還找不到人修路架橋,還是他們占了大便宜才是。”


    “那豈不是虧了?”


    白八嘖嘖舌,一臉愁容。


    陳戟笑著搖頭。


    “你呀,倒是什麽好便宜都想占一遍,且先休息,晚些時候我們去看看那采石場的鬼是什麽情況去。”


    “啊?這就去捉鬼麽?”


    四狐睜大眼,唉聲一片。


    陳戟隻當沒有聽到,盤坐呼吸修行。


    四狐也隻好跟著開始修行,等待晚上外出查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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