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被汗水浸透,有些粘膩的貼在了身上,空調仿佛老驢拉磨般發出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輕快的腳步聲混合著一股食物的香氣傳來。


    仰麵躺在地板上的李麥疑惑地側耳傾聽了下,強撐著自己疲憊的身體坐了起來。


    “你今天放學倒是挺早。”


    來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語氣中帶著明顯的驚喜。


    李麥轉身,隻見女生容色秀麗,顧盼生輝,微抿著唇,正笑盈盈地垂眸看著他。


    “mina怒那!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在公司?”


    來人正是名井南。


    她伸出胳膊,毫不客氣地將手裏提著的袋子遞給李麥,等他接過,才回道:“我也是剛結束練習,買了點兒吃的,路過看這裏還亮著燈,就猜到是你。”


    李麥接過袋子,濃鬱的食物香氣撲鼻而來,讓他的肚子響起一陣雷鳴。


    “吃吧吃吧。”


    名井南明顯是聽到了,她莞爾一笑,手背向外擺了擺,大方的示意李麥別客氣。


    李麥有些尷尬,紅暈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爬上了他的臉頰和耳朵。


    他羞赧地抬手揉了揉自己通紅欲滴的耳朵,才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袋子。


    蘿卜瑩潤如白玉,蔬菜爽滑清脆,澄澈的湯底清而不寡,醇香濃厚,熱騰騰的水汽蒸騰而出,混合著甘甜的香氣竄上鼻尖,讓人食指大動。


    也是真的餓了,李麥嘴裏不受控製地分泌著唾液,他咽了咽口水,拿出一串關東煮就急匆匆地塞進了嘴裏。


    “嘶嘶嘶!”


    “都給你說過多少次了,吃東西不要著急,以免被燙到,你這小子就是不長記性!”


    名井南看著李麥被燙得呲牙咧嘴的樣子,居然有一種不出所料的感覺。


    舍不得吐出來的李麥,堅強地把蘿卜咽下,有些大舌頭保證:“下次一定!”


    名井南翻了個白眼,就當他是在放屁。


    因為出道秀的錄製,名井南這幾個月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李麥更不用多說,光是上學就占用了他大量的時間。


    日程完全錯開的兩人,在公司也是很久沒碰過麵了。


    “……所以說,你上次住院,背後指使動手的,就是那個人?”


    名井南看著對麵吃得正香的李麥,似乎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神色晦澀,猶豫了好久,才略顯艱難地開口問道。


    李麥動作一頓,隻覺得嘴裏的食物都不香了。


    “看樣子沒錯了。”


    名井南喃喃自語道。


    她早該猜到的。


    除了因為保護她的那一次,按照李麥的性子,怎麽可能還會和其他人正麵產生衝突呢?


    名井南緩緩垂下頭,雙手緊握,微微顫抖,修成圓弧的指甲深深地陷入她的掌心,在上麵留下了彎月狀的痕跡。


    懊惱和自責宛如潮水般襲上她的心頭,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給哽住了一樣,讓她說不出一句話。


    “哎呀怒那!”


    救命,怒那別是哭了吧!


    李麥連嘴裏的吃的都顧不上咽下去了,他略帶慌張地擦了擦嘴,想要安慰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嗚嗚嗚,死嘴,你快說話啊!平常不是挺能嘚吧嘚吧的嗎!


    每當遇到這種情況,平日裏說起話來滔滔不絕的李麥,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變成了鋸了嘴的葫蘆,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側著頭,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名井南的神色,試探著挪動了下身體,挨挨蹭蹭地靠近了些。


    “怒那,不是你的原因,而且事情都解決了,你可別哭啊……”


    名井南沒哭。


    她隻是在氣自己。


    生氣自己為什麽沒有提前想到李麥遇襲的原因。


    生氣自己為什麽隻顧著練習出道,連弟弟因為她的原因被針對都沒有注意到。


    更生氣自己就算是現在知道了這件事,也什麽都做不了。


    頭一次的,名井南覺得自己如此的弱小。


    “麥子,如果那人再來找你的麻煩,你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將此事牢牢記在心底,名井南平複了下心情,才抬起頭,認真地對著李麥道。


    李麥趕緊點頭,生怕慢一秒又惹得姐姐不開心。


    看著這一茬似乎已經過去了,李麥才催姐姐趕緊回去休息:“怒那,時間太晚了,你等我一下,我換好衣服送你。”


    名井南搖了搖頭,伸手拉住了欲要起身的李麥。


    她除了這件事要找李麥確認外,還有另外一件事沒說。


    “我聽子瑜說,你看上了一個老師?”


    這話說得倒也沒錯,但怎麽聽著有點兒別扭呢?


    忽視了心底那一絲違和感,李麥有些驚訝。


    他的確因為這事兒,跟姚琛和周子瑜這兩個哥哥姐姐吐槽過。


    能把李麥這種萬事不掛心的人,逼得忍不住私下抱怨,就知道崔英道這人有多難搞了。


    高傲,毒舌,冷淡,油鹽不進。


    李麥那是使盡了全身解數,不管是端茶倒水,還是做低伏小,他是求也求了,磨也磨了,但直到今天,都沒有撬開崔英道鋼鐵般的心。


    初見時,因為顏值給李麥帶來的那一點兒好感度,經過這段時間的折磨,已經徹底低到了穀底。


    要不是這人是李麥能伸手夠到的,最專業也最有希望的老師,他早就受不了放棄了。


    “怒那你也知道了?”


    李麥垮著個臉,仿佛所有熱情和精力都被抽幹,一雙狗狗眼有氣無力地耷拉著,看著有點兒可憐巴巴。


    “剛開始我說,我想加入音樂社,他不同意。”


    “後來我又說,我隻在音樂社旁聽他指導,也不答應。”


    “接著我說我交錢,不耽誤他太長的時間,每天教我半個小時就行,他又搖頭。”


    “最後我說,那遇到問題去請教他,按分鍾收費行不行,他還是拒絕。”


    李麥癟了癟嘴,皺著鼻子,掰著手指頭,訴說著這段時間他的努力:“利誘不管用,我說我改激將吧,嘿,怒那你猜怎麽著,這人連麵都不見了。”


    “我不理解,他不是老師嗎?!為什麽不教我啊?!”


    “明明我打聽到了,高中部也有女生是初學者,他也讓加入音樂社了啊!”


    李麥覺得自己被針對了。


    小狗委屈,小狗就要大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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