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教授,您節哀啊。”


    王胖子看著哭得跟個淚人似的老頭,難得勸了一句。


    老胡也走上前,拍了拍孫教授的肩膀。


    “孫教授,人死不能複生,您保重身體。”


    可孫教授根本聽不進去,依舊趴在封團長的屍體上,哭得泣不成聲,嘴裏反複念叨著。


    “是我害了你…都怪我…要不是我當年…你也不會……”


    他後麵的話含糊不清,被哭聲淹沒。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老頭兒,情緒也太不穩定了。


    倒是那隻猿狖,走到孫教授身邊,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他的胳膊,像是在安慰他。


    哭了許久,孫教授的情緒才稍微平複了一些,但依舊抽噎不止。


    老胡看他稍微冷靜了點,才開口問道。


    “孫教授,你看…封團長的遺體,是就地安葬,還是…?”


    孫教授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決絕!


    “帶回去!”


    “必須帶回去!”


    “為什麽?”王胖子下意識地問。


    孫教授深吸一口氣,才緩緩說道。


    “當年…封團長失蹤後,很多人都說是我害了他!”


    “我背了這麽多年的黑鍋!現在找到了他的遺體,我必須把他帶回去!我要證明我的清白!”


    “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封團長到底是怎麽死的!不是我害的!不是我!”


    原來如此!


    眾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孫教授反應這麽大,原來還有這麽一層恩怨在裏麵。


    被人冤枉了幾十年,這口氣確實難咽。


    老胡點了點頭:“好,那就帶回去。”


    “不過,這麽大一具遺體,路上恐怕不方便。”


    雪梨楊也道:“而且,我們還需要證明這就是封團長本人。”


    “要不…我們先在遺體上找找,看有沒有什麽信物或者遺書之類的東西,可以證明他的身份,也或許能找到他死在這裏的原因?”


    孫教授抹了把眼淚,點了點頭,聲音依舊哽咽。


    “好…好…你們找吧…”


    他似乎已經悲傷過度,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老胡和雪梨楊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開始在封團長的遺體上搜尋起來。


    屍體已經完全幹枯,衣服也變得又脆又硬。


    兩人動作很輕,生怕破壞了遺體。


    他們先是檢查了軍裝上衣的口袋。


    空的。


    又檢查了褲子口袋。


    依然是空的。


    “奇了怪了,什麽都沒帶?”王胖子湊過來看熱鬧。


    雪梨楊眉頭微蹙,又仔細摸索了一遍。


    忽然,她的手指在軍裝內側的口袋裏,觸碰到了幾個硬硬的、扁平的物體。


    她將手伸進口袋,掏了出來。


    是幾個被壓得扁扁的香煙盒子!


    老胡接過一個煙盒。


    隻見那泛黃的煙盒紙上,並非空白!


    而是用鉛筆,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字跡非常小,而且擠得滿滿當當,幾乎沒有一點空隙!


    老胡趕緊把其他的煙盒也都拿過來,一一打開查看。


    果然!


    每一個煙盒的內側紙片上,都寫滿了字!


    這是…封團長留下的筆記?!


    隻見上麵寫著。


    【觀山封氏不肖子孫封學文,絕筆於此……】


    開頭第一句,就讓眾人心頭一凜!


    果然是封團長!他的本名,叫做封學文!


    【愧對列祖列宗!先祖封師古,違背祖訓,擅掘移山巫陵王之墓!】


    【藏匿其畢生盜掘所得之明器、棺槨、丹鼎、金玉,構建地仙村,欲圖死後成仙,長生不老!部分族人不信其言,先祖留下觀山指迷賦,言後世子孫若遇劫難,可憑此賦入內尋仙,同宗同族,自當度化!】


    【我封氏一脈,為避禍亂,早已遷離巫山。傳至我輩,僅剩學文一人。參軍報國,戎馬半生,奈何時運不濟,竟遭下放農場,淪為采石苦力……不堪其辱,遂念及祖輩傳說,逃離農場,欲回鄉尋訪地仙村,妄圖改變命運……】


    【奈何天意弄人!入山途中,失足跌傷,又遇惡獸,雖僥幸逃生,卻已身負重傷……更恨學文無能!未得觀山奇術真傳,空有觀山指迷賦,卻無法解開那九宮螭虎鎖,取得開啟墓門之秘鑰!】


    【心急如焚,傷勢加劇,雙腿……竟已癱瘓!進退維穀,困死於此!天要亡我,非戰之罪!嗚呼哀哉!】


    【猿狖老夥計,伴我多年,通曉人性。若有後來者見此遺書,煩請將我朽骨就地掩埋,也算入土為安。老夥計頸項間,係有觀山太保金牌一枚,乃純金打造,聊作掘墳埋骨之謝禮……】


    念到最後,老胡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唏噓。


    洞穴裏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沉默了。


    封團長的一生,可謂是跌宕起伏,充滿了悲劇色彩。


    從軍人到苦力,從滿懷希望尋找仙緣到絕望等死。


    最後癱瘓在這洞穴裏,留下這幾片寫滿血淚的煙盒紙。


    難怪他死的時候,臉上還殘留著一絲苦澀的笑容。


    那是對命運無情的嘲弄,還是對自己一生不甘的寫照?


    “唉……”王胖子難得地歎了口氣,撓了撓頭。


    “鬧了半天,這哥們兒也是個苦命人。想當地仙沒當成,把自己搭進去了。”


    雪梨楊輕輕將那幾張寫滿字跡的煙盒紙收好,放進一個密封袋裏。


    “既然封團長遺願是就地掩埋,那我們就照做吧。”


    孫教授此時也止住了哭泣,點了點頭,聲音沙啞。


    “理應如此……老封他……苦了一輩子了。”


    他看向那隻一直依偎在他身邊的猿狖,伸手輕輕撫摸著它的腦袋。


    猿狖脖子上,果然掛著一個小小的布袋。


    孫教授解下布袋,從裏麵掏出一塊巴掌大小的腰牌。


    腰牌通體金黃,正麵刻著山川日月圖案,背麵是觀山太保四個篆字,果然是純金打造!


    “這塊腰牌……”孫教授拿著金牌,眼神複雜,“就一起……隨著老封埋了吧。也算……全了他的遺願。”


    “哎,等等!”老胡連忙阻止,“孫教授,使不得!”


    “這腰牌,我看還是留著為好!”


    “說不定後麵我們進地仙村,這東西能派上大用場!”


    “這……”孫教授有些猶豫。


    王胖子也在旁邊幫腔。


    “就是啊老孫頭!這可是金子做的!埋了多可惜!”


    “再說了,萬一後麵真用得上呢?”


    “封團長泉下有知,肯定也希望咱們能順利找到地仙村,把他當年沒完成的事兒給辦了嘛!”


    孫教授思忖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好吧,那就……暫時留下。”


    老胡將金牌小心收好。


    隨後,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洞穴更深處。


    按照封團長遺書裏的說法,那打不開的九宮螭虎鎖,應該就在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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