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薩洛才在監獄裏待了一天,就被一群戴著鳥類與狗的皮革麵具,穿著帶有足以遮掩麵容的寬大兜帽的鬥篷的人帶走。


    這群神秘人以父親和兄弟的性命威脅他不要逃走,把他帶到一處貴族的府邸上。


    當然不是以客人地身份,而是地下室的囚犯。


    貢薩洛記得那群人的鬥篷背後都印有身體被無數羽翼包裹身體的女人,那是教會信仰的苦難聖女,帶走他的人和教會肯定有關。


    後來出現的人出乎他的預料,因為那個人的形象被印在曆史書上,被作為英雄傳頌和紀念。


    “那個女人為了讓我成為她聽話的狗,一遍又一遍的折磨我,但是卻又不殺死我……太痛苦了,我很害怕自己真的死掉。就在地牢裏麵,我見到了她。”


    “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吧?我們之前不也見過嗎,在你的母親被你的親兄弟侮辱的時候。”


    一雙穿著黑色蕾絲手套的手輕輕托住被綁在十字架上雙眼無神的貢薩洛的臉,蒼白的下巴從墨水一般在空氣中暈染開來的頭發中露出來。


    惡靈將臉湊近這個可憐的男人,咧嘴露出惡劣的笑容:“和我做個交易吧,貢薩洛,我會給你力量,不讓你輕易的死去,同樣的,你也要滿足我的要求,這就是我和你的交易。”


    亞撒思考一下後就明白了貢薩洛話中的意思,這種情況在他看來也不過是變成惡靈的傀儡的過渡階段,隻要哪一天露出破綻,惡靈就一定會侵占貢薩洛的身體。


    “雖然並不完全,但你也成為了半個惡靈對嗎?這樣的話我想做個測試,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配合我。”


    亞撒自上而下揮劍,確認它還能堅持多久——一般的劍在他手中可能撐不過十分鍾,要是注入魔力的話估計一分鍾都撐不過。


    “什麽測試,如果太麻煩的話還是算了吧?如果不難的話,我可以配合你。”貢薩洛愣了一秒後說道。


    “很簡單,你什麽都不需要做。”


    就在貢薩洛眨眼的那一瞬間,亞撒從他眼前消失了,地上隻留下一個還在不斷冒出熱氣的腳印。


    撕裂般的疼痛在胸口蔓延開來,貢薩洛忽然低下頭張嘴咳嗽起來,血不斷地從他的口中噴出飛濺在地上,形成一幅異常血腥的畫作。


    他身後亞撒鬆開劍刃斷裂的鐵劍,冷漠地回頭說道:“我直接攻擊了你的要害,你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保持理智的話,我會向你賠罪並且盡全力幫助你。如果你沒有,我就會製服你,之後你恐怕隻能在我們的監視下過完一輩子了。”


    “卡埃勒姐姐,那個人快死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幫他?”


    在訓練場邊緣圍觀的艾尼震驚地用手捂住嘴,他不敢相信亞撒居然真的如阿拉薩說的那樣下死手。


    不過很快,他注意到其他人似乎並不擔心貢薩洛的安危,反而是討論起那個騎士之後還會不會站起來。


    “艾尼,你知道嗎?我們這群人中最早追隨艾斯特斯的就是亞撒,那家夥是個非常固執且疑心很重的家夥。”


    阿拉薩說著拍了拍急得快要哭出來的艾尼的肩膀,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塊糖果放在他手裏:“隻要是他認定的有問題的人,一般都會很慘!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他好像格外討厭惡靈,所以那個廢物騎士慘咯!”


    “可是……”


    一隻白得透明的手輕輕地捂住還想說些什麽的艾尼的嘴,這位全身仿佛由雪構成的年輕女人用極輕的聲音對這個經驗尚淺的孩子說道:“那個人是教會的走狗,就算他再無辜也是被馴養成功的狗,隻要恐懼的烙印還在,他就一定會回到主人的身邊。你認為,要讓狗離開主人的方法是什麽?”


    這個人在搞什麽?他居然真的想殺了我!


    貢薩洛本以為這次傷口也會快速愈合,但是卻發現血根本就止不住,很快他眼前就開始一陣陣的發黑了,身體也在迅速變冷。


    他本來就很冷,可現在是真的感覺自己站在冰窟裏了。


    惡靈的身影浮現在貢薩洛手中的騎士劍的劍刃上,她背對著這個狼狽的騎士,頭發如海藻般在空中飄揚:“這是最後一次了,今天你能用的機會就沒有了。你現在要用嗎,貢薩洛?”


    “代價……這次你要我付出什麽?”


    貢薩洛踉踉蹌蹌地轉過身,向站在身後等待的亞撒揮劍。


    此刻他的揮劍再無技術可言,亞撒甚至躲都沒躲,站在原地看著他摔倒在地上。


    劍刃上的惡靈微微回頭露出她泛紫的嘴唇和筆挺的鼻子,她勾唇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我要你回答我的三個問題,你知道規則,也隻有你知道答案。”


    “好,我接受。”


    “那麽,五分鍾。這五分鍾內你就不會再有任何的雜念了,盡情的狂舞吧,直到某一方倒下為止。”


    一直靠著渾身潔白的女性站著的阿諾忽然睜開了眼睛:“惡靈蘇醒了,不,不是那種專屬於惡靈的力量。”


    同樣察覺到什麽的還有亞撒,他向側麵閃避,還是被瞬間的刀光切下幾縷頭發,之後他腳尖前的地板和不遠處足足有五米高的巨石無聲的開裂,似乎被某種極為鋒利的物體直接切開。


    原本倒下的貢薩洛緩緩站起,他閉著眼睛吐出潔白的寒氣,皮膚上冰晶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


    空氣不知不覺間也變得比剛剛寒冷了許多,氣氛凝重到讓人有些難以呼吸。


    對周圍變化並不關心的亞撒靜靜地看著貢薩洛,漆黑的鱗甲無聲無息地包裹住他的身體,細小的鱗片從他的眼角處蔓延開來:“結果直接失控了嗎?我很抱歉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但我絕不允許教會掌控你這樣危險的人!”


    圍觀一切的瑞吉要哭了,她覺得自己做了一件錯事,那就是讓亞撒對貢薩洛產生興趣。


    她明明知道亞撒這個人容易把事情想得更複雜,卻沒想到他會這麽過激,準備為了大家的安全直接鏟除貢薩洛。


    就算貢薩洛真的是教會派來的人,來到這裏也是被安排好的,那也不應該對他下死手啊!


    “亞撒,你這個大壞蛋,做得太過分了!他不是說了自己是強迫為教會做事的嗎?我看到他的過去了……他真的隻是一個無辜的人而已!”


    “你真是好心的幽靈,我已經習慣被誤會了。無論是被當成懦弱的廢物,還是嫉妒貴族的下毒犯,甚至是無情的劊子手……這些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眼白部分逐漸被黑色浸染的貢薩洛有些好笑的看著瑞吉,這個小女孩為了阻止亞撒一直在其旁邊又蹦又跳,最後甚至還抱住對方的腰大聲尖叫。


    貢薩洛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別人的關心,即使這個女孩並不是人,他也已經很開心了。


    貢薩洛緩緩吐氣再吸氣,他雙手握劍舉在身側再次擺出攻擊的架勢:“亞撒,現在讓我們來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吧,我不會再像剛剛一樣退縮了!”


    阿諾正饒有興致地圍觀對戰,順帶還給身邊的妻子伊潔絲講解部分動作的要領,他忽然注意到阿拉薩臉色有些不太好,就隨口問他:“怎麽了?看到血以後老毛病又犯了嗎?”


    持有魔槍的阿拉薩為了保證意識不被古神遺蛻侵蝕,不定時就需要用鮮血作為替代品給魔槍享用。


    不這麽做的話,魔槍就會操縱阿拉薩殺人。這幾天他都在忙著處理那些遊竄的黑暗生物,估計沒空安撫魔槍吧?


    現在這個場景和屠宰場可沒什麽差別,到處都是貢薩洛的血和殘肢。


    即使這個騎士有惡靈的力量加持,他的身體也還是很脆弱,畢竟亞撒的攻擊可不是用劍就能防住的。


    “當!”


    貢薩洛揮動的劍與亞撒被龍鱗覆蓋的手臂相接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響,虎口被震得發麻的他踉蹌後退,還沒來得及調整姿勢就被亞撒掐住喉嚨摁在背後的斷牆上:“你真的用了惡靈的力量嗎,怎麽感覺沒有什麽變化?不,你的再生力變強了,不然的話以你的傷勢應該死了好幾次了。”


    貢薩洛試圖用劍柄襲擊亞撒的太陽穴,卻被對方的尾巴釘住手腕,缺氧帶來的眩暈與痛苦讓他眼前開始模糊:“為什麽……你會認為我很危險?”


    “你的眼神,我見過很多不擇手段想要活下去的人都有和你一樣的眼神。”亞撒一邊說著,一邊加大扼住貢薩洛脖頸的力量,他漸漸能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我知道那些人最喜歡用什麽樣的手段,我不相信你真的能逃脫那些人的掌控。我要把你關起來,或者幹脆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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