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滿各種各樣的玻璃器皿、工具以及成箱的礦石和一些簡單的家具,顯得有些狹小的石屋內,戴著金絲邊框眼鏡的黑發男人正趴在桌麵傾斜的木桌上熟睡著。


    屋中唯一的光源來自於男人桌上的那盞油燈,房屋內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朦朧的光芒內,特別是那些玻璃器皿,它們在燈光中散發著微微的光芒。


    “愛你,愛你,我一直愛著你……無論你是怎麽樣的人,我都愛著你!”


    甜蜜溫柔甚至帶一絲有魅惑的愛語鑽入男人的耳中,睡夢中他感覺到有一雙冰冷又極其柔軟的手溫柔地在身上遊走著。


    男人猛地睜開眼睛,他慌亂地抬起頭來環顧周圍,他看見所有的東西都半隱在黑暗之中。掛在屋中的玻璃風鈴在風吹過後發出清脆的響聲,然而房屋中沒有其他人。


    “錯覺麽?”男人一邊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一邊摘掉鼻梁上的眼鏡準備重新趴在桌子上再休息一會。很快,他再次沉入那個充滿著甜蜜愛語的夢境中,隻是這一次卻沒有那雙手的溫柔撫摸。


    “哐啷,哐啷……”


    “啊……啊?怎麽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男人被突然從屋外傳來的巨大聲響驚醒,他幾乎是瞬間從座椅上彈起,還順手接住被他手肘頂下木桌的油燈。


    當溫暖的陽光照在男人的臉上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一覺睡到中午。


    “肯定是木頭倒了!哎,早知道我就先用繩子固定一下了!”男人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小心地繞開那些擺放在地上的玻璃器皿和存放著各種石頭的木箱,伸手打開房門。


    “嗯,這是怎麽回事?”剛剛打開門,男人就看見一個穿著漆黑長袍,有著一頭奇異的猩紅色長發的少女正虛弱地趴在門前的石階上。


    男人愣了一下之後連忙走出石屋將少女從地上扶起來,他注意到扶著的少女右肩膀的手沾染上猩紅的顏色,重要的是少女正發高燒。


    “喂,你醒醒!喂!”


    “喂……吃飯了!”從肮髒潮濕且散發著腐臭味道的牢獄外傳來看守人慵懶地呼喊聲,隨後一個幹癟發黴的麵包被那個人投進牢獄內的積水中,躲藏在陰影中的老鼠在被濺水聲驚嚇到後迅速逃遠。


    早就放棄原本的職責,不知從牢獄的囚犯中搜走多少油水的看守人站在鐵柵欄外嬉笑道:“本來執行死刑的人最後會吃一頓好的,我覺得你就沒有這個必要了,你就將就吃吧!反正你是魔女嘛,就別妄想著有人會關心你了!現在就好好感激我吧,最起碼我還大發慈悲給你飯吃!”


    梅西爾抱腿坐在牢獄內潮濕發臭的幹草堆上,她用黯淡無光的眼睛瞟了一眼那個麵包之後扭過頭去。


    現在她全身上下都沒有力氣,就像是毫無知覺的屍體。提箱不知道被教皇的那群走狗丟到什麽地方去了,據她所知可能是某個深不見底的峽穀或者廣闊無邊的海洋。她現在也沒有任何使用荊棘鳥力量的條件,甚至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死了我還能再活過來嗎?如果我真的在死了之後還能再活過來的話,我可能真的就是一個怪物了……”梅西爾在自嘲的同時慢慢地閉上眼睛,她不覺得死亡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就有些遺憾自己沒有完成許下的那些諾言。


    “梅西爾,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因為……”


    “額,疼!”梅西爾睜開眼睛後立即感覺到右肩膀上劇烈的疼痛,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


    等疼痛退去,她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相當舒適的床上,而這張大床位於一間略顯雜亂和狹窄的房間中,與周遭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周圍從未見過的精致的玻璃器皿,它們和成箱未經加工的礦石一起雜亂無序地堆放在木質的地板上。


    房間中過於雜亂的布局其實不在梅西爾的關注範圍之內,因為她看見了他人看不見的熱鬧景象。


    很多妖精們被這個房間裏麵存在特殊的氣息吸引,祂們在這裏安家。現在正是魔力濃厚的時間,它們全都從依附的器物中跑出,開起了小小的,普通人無法看見的熱鬧聚會。


    “嘿,嘿!你現在還不能亂動!亂動的話,上好藥的傷口會再流血的!”正當梅西爾想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她注意到一個長相看上去相當溫柔的男人從不遠處的木桌前站起來,出聲製止她做出進一步的動作。


    “你是誰?這是在你的家裏麵嗎?”梅西爾警惕地問。


    “我叫亞特伍德,這裏是我的家。你放心吧,一般人找不到這裏來的。還有你要坐起來的話,就把枕頭墊在身後。對了,我隻幫你上了藥而已,沒有做多餘的事情,你就放心吧!”麵帶微笑的亞特伍德將左手放在腰間,用右手食指指自己完成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和說明。


    確定梅西爾安靜躺著以後,亞特伍德走到床對麵牆上的壁爐前,用一個木勺輕輕地攪了攪懸在火堆上方大圓鐵鍋內的湯。


    嚐了一口湯後,亞特伍德舀出一碗將它送到還是在床鋪上坐起來的梅西爾麵前:“如果不介意的話就喝一些吧?我想你應該餓了。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一些什麽,可是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謝謝你。”梅西爾向亞特伍德表示感謝後接過碗,她喝著碗中的南瓜蘑菇火腿肉湯的同時,眼睛還一直在掃視著周圍,似乎是在尋找什麽。


    “哦,對了,這個提燈還給你!剛才我把你帶進來的時候發現你一直緊緊地抓著它。”亞特伍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從床邊拿起梅西爾的那盞提燈。


    梅西爾看見提燈後立即將它搶過來,並且認真檢查它是否有損壞的痕跡。


    “這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吧?不然的話你也不會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把它帶在身邊了。”亞特伍德說話的時候,目光也轉移到梅西爾手中的那盞提燈上——他從未見過那樣奇特又詭異的提燈。


    那盞提燈如鳥籠一般精致,其支架由某種他從未見過的銀白色材料製成,呈現出黯淡灰綠色的燈罩上仿佛覆蓋著一層細膩的銀綠色鱗片。向著燈罩內看去,可以發現裏麵籠罩著粗細不一的深紅色紋路,而且這些紋路似乎還在搏動著——這盞提燈像是被關在鳥籠裏的活著的心髒。


    “這個是我最好的朋友的遺物。”梅西爾的聲音有些低沉和幹澀,她小心地將那盞精致但詭異無比的提燈摟在懷中,然後繼續喝著碗中那些並不好喝的湯。


    很快,梅西爾就感覺落在胃中的食物帶來的溫暖——難怪說當一個人落魄的時候,總想喝點什麽吃點什麽。


    “哦,原來是這樣啊……哦,對了!這個是我采的草藥,已經處理好了,你自己抹在傷口吧。”


    亞特伍德似乎意識到這種對話不能再進行下去了,他主動轉移話題,將存放在粗製的石碗中已經被搗成糊狀的深綠色草藥遞給梅西爾:“雖然這藥氣味很不好聞,但對傷口恢複很有好處。抹到傷口上可能會有些刺痛,你自己注意一些。我還有事情要做,就不陪你了。你實在無聊的話,可以躺下再休息一會或者看書吧。”


    “十分感謝。”梅西爾道謝之後接過亞特伍德手中的石碗,友善地看向發現她就立刻向這邊聚攏來的妖精們,小聲地向祂們打招呼:“你們好啊,‘好朋友們’。”


    “哦哦,果然是賢者之子呢!我還以為你們都已經全部窩在中空丘陵不肯出來了呢!”


    “你是那一位的子嗣吧?你的身上也相當好聞的味道呢!”


    “有血腥味和另外一種討厭的味道呢?啊,你受傷了嗎?”


    “居然那麽小,真可愛……”


    梅西爾任由一些妖精在身上遊走著,聞著她壓根聞不到的所謂的“好聞”的味道。她注意到有一個妖精正坐在床邊有些老舊的木製書架上,對方似乎是在盯著什麽東西。


    這個妖精有著一雙紅如山楂的眼瞳,柔順如東方上等絲綢的金色長發,蒼白且曲線可以說是曼妙的肢體,以及無論是在妖精還是在人類中都極為出色的麵容。不是那對尖尖的耳朵和一身呈現出奇異的銀白色,在空中自行飄動的衣裙的話,她應該會被當做一個極美的女性。


    “你是夢魘?”


    “你可真是一個讓人吃驚的小姐呀!”被梅西爾稱為夢魘的妖精察覺到梅西爾的視線,她轉過頭來對梅西爾露出溫柔的笑容。


    妖精從書架上輕輕地飄下來,來到梅西爾的麵前向她點頭致意:“我叫柏莎,我要向你道歉,因為剛剛我擅自進到你的夢裏麵。”


    “你看到了什麽?”梅西爾有些好奇地問。


    “我們本來就是通過人的夢境來獲得食物的妖精。我可以進入你的夢中很深的地方。”柏莎一邊用相當悲傷的語氣說道,一邊用右手輕輕撫摸梅西爾臉頰,“你經曆了讓人難以想象的困難和痛苦,這還不算什麽。最讓我感到悲哀的是……”


    “沙……”


    “啊!”突然,柏莎感覺全身被一種異樣和冰冷的感覺覆蓋,她立即遠離梅西爾警惕地環顧四周,而梅西爾疑惑地看著柏莎古怪的舉動。


    “非常抱歉,我不能再說下去了,我感覺有什麽東西看著我。”柏莎有些緊張地將十指交纏在一起,她向梅西爾道歉的時候轉動著眼睛,緊張地觀察著周圍。


    剛才那種讓她極度惡心和恐懼的感覺到現在也依舊包裹著她,似乎有什麽在阻止她說出了解到的事情。


    “沒關係,就算不知道也對我沒有什麽影響的。對了,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呢?”梅西爾在略微感覺到有些失望後又提起精神問。


    “這個的話,在你走之前我再講給你聽好了。現在你最好還是好好休息一下,或者看看書也沒有關係。受傷的人就是要好好休息才行!”


    柏莎伸出手指向某個地方,梅西爾順著柏莎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她注意到床邊的書架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書籍,其中居然有不少的詩集和一些用棉線裝訂,看上去相當老舊的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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