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克多雖然隻是一個小城鎮,可熱鬧程度不亞於那些大型城鎮。這裏隨處可見排列整齊的灰石房屋和懸掛在建築之間的彩色絲綢,風拂動這些絲綢時會帶起清脆的鈴響。


    建造在以石料為主的堅固建築上是具有藝術風格的浮窗,熱鬧的街市兩邊的商鋪基本上用木架、氈毯與少量的石頭搭建而成的。這樣的商鋪既穩固又方便商人整理,要是遇到什麽意外情況,店主與行人也不會被掉落物砸傷。


    盧克多的中心有遠近聞名的黛尼奧雅商會在,每日匯聚在這裏商品異常豐富,瑞吉一路走過來都很少看見重樣的商品。


    要是能在這裏停留一段時間的話,說不定就能好好看看這些東西了,剛剛賣烤雞腿的那家看起來相當不錯的樣子,應該讓亞撒買來嚐嚐……可現在還是得解決一下眼前的問題,真的是太可惜了。


    瑞吉很想讓亞撒代替自己好好嚐嚐那些看上去都十分不錯的美食,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完成任務,所以這些想法就先放一放好了。


    據說魔女的畫廊隻會在沒有月亮的午夜後出現,而這個入口是當年福瑞的先祖偶然間發現的。


    說起來可笑,誰會相信一座被廢棄的鍾樓的牆麵上那小孩子隨意塗鴉出來的門就是畫廊的入口呢?


    前往魔女的畫廊之前,亞撒逼迫福瑞交出了他擁有的所有怪畫,其中包括《幸福之家》《春神的花園》《忠實的奴仆們》,並當著他的麵將怪畫淨化銷毀。


    現在福瑞的家人正在旅館內暫時居住,福瑞本人則負責給亞撒和瑞吉帶路。


    福瑞帶著亞撒去郊外的廢棄鍾樓時,不斷地在心中埋怨自己為什麽會那麽倒黴。他原本以為可以利用魔女的怪畫安然度過接下來的人生,卻沒有想到會遇到這樣危險的人,他感覺這個人簡直就是為了搞破壞才來的!


    與福瑞並肩行走的亞撒如果有讀心術的話,估計他會讚同這個男人對自己的評價。


    他曾經為了追殺一個上級惡魔,把惡魔藏身的城鎮給摧毀了。那時具體死傷了多少人他也不清楚,他隻記得當時瑞吉的表情:驚恐,悲傷,還帶著一絲的憤怒。


    “亞撒,遇到不得不戰鬥的情況的時候,還請你控製一點吧?你要用全力的話,這裏也會變得跟那時的一樣的。”有些緊張的瑞吉抓住亞撒的手臂,她當時隻能看著暴怒的亞撒對著整個城鎮發泄怒火,最終用熾熱的龍息殺死了那隻惡魔。


    即使那是一場勝戰,在她的眼中,也無異於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抱歉,我沒有辦法……”亞撒有些愧疚地垂下眼睛看著瑞吉,“我會盡量控製的,不會有下次了。”


    很快,亞撒注意到腳下的雜草與石塊逐漸變得多起來,他下意識地抬眼看向前方。牆壁大片缺失,吊著巨大銅鍾的圓頂已經消失了大半個的鍾樓在黑暗中矗立。單看影子的形狀,那座鍾樓就像某種恐怖而巨大的怪物。


    “原本這個地方是流浪者的聚居地的,後來老有人消失,就沒有人再敢去那裏了。”


    “當年我先祖也是一個流浪者,他無意間在鍾樓地麵上發現一扇通往地下室的木門,木門下是狹窄但很長的階梯。階梯通往位於鍾樓地下的房間,那裏有一張不知多少年前放置的床和與牆壁相連的生鏽鐵鐐,還有一雙用鮮血畫在牆壁上,看上去像塗鴉的門。那扇門就是可以通往魔女的畫廊。”


    福瑞一邊對身後的亞撒說著,一邊用早就準備好的掃帚掃開鍾樓內地麵上積累的灰塵和落葉。


    其實相比於灰塵,還是那些落葉更煩人一些。這些將根須深深植入牆壁的藤蔓植物總是不停地生長著,這種鬼地方也沒有人來進行清掃工作,最後落葉會堆積過人的腳背。


    把所有的落葉和灰塵掃到一邊去之後,三個人終於看見地上那扇仿佛是人畫出來的木門。


    麵無表情的亞撒半跪下去拉住木門的銅環,直接單手用力將門從地上扯起來:“好,真是辛苦你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還有不要忘記了我們的約定。”


    “好……好的!那我就先走了!祝你平安歸來!”聽到亞撒的話之後,瞬間鬆了口氣的福瑞丟下手中的掃把轉身就跑,他飛快地從背著手的瑞吉身邊跑過,徹底消失在黑夜之中。


    “晚上郊外會有遊魂呢,那個人不會出事吧?”瑞吉望著福瑞離開的方向問道。


    “走吧,最後這個人怎麽樣就和我們無關了。”


    “嗯,好的!我們走吧!”


    亞撒和瑞吉一同將手放在石牆表麵以鮮血畫出來的門扉上,之後他們兩個人逐漸陷入那看似堅硬的牆壁之中,就像陷入冰涼粘稠的稀泥中一樣。


    魔女的畫廊嗎?那裏到底是什麽樣的地方呢?視線完全變得黑暗之前,瑞吉的腦中閃現出幾個問題。


    近段時間她一直跟著亞撒到處搜尋克洛埃的痕跡,也找到了一些線索。


    傳聞中,人們將這個魔女描述成一個醜惡的老婦人,她用會吸食人血的鋒利畫筆插入人的脖頸中汲取鮮血,再用那個人的鮮血來完成畫作。通過鮮血完成的畫作會將被汲取鮮血的人的靈魂囚禁在畫中,利用靈魂的力量就可以實現持畫者的願望……


    “哇!是一條狗呢,而且是一隻胖胖的狗,好可愛!”


    視線清晰起來的時候,瑞吉首先看見的是一隻白毛肥胖的大狗,她激動地抱住這隻毛球似的,身形有些虛幻的大狗。這隻大狗也友善地對她搖晃起麵包卷似的尾巴。


    “狗?這種地方怎麽會有狗?”早就將巨劍橫在身前,做好被襲擊的心理準備的亞撒頗為疑惑地看了一眼在瑞吉懷裏哼哼唧唧的白狗,然後他單手持劍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現在兩個人身處的地方憑他的語言水平的確很難形容,粗略地來講,就是和他之前暫居的旅館一樣狹窄的長廊。木質的地板和牆麵早已經腐朽不堪,生長出暗綠色潮濕的青苔和顏色豔麗的蘑菇。


    兩人頭頂隻是仿佛無邊的黑暗,淡淡灰色的霧氣在空中彌漫,讓本就死寂無聲的環境顯得更加詭異與陰森。腳下的木板隻要稍微用力踐踏就會發出嘎吱的聲響,這讓亞撒懷疑腳下的這片木板隨時會塌陷下去。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他發現木板下其實是堅硬的黑色石材,不仔細看的話會誤以為腳下是黑色的虛空。


    “亞撒,亞撒,這條狗狗跟我一樣是彌留者哦!”


    “嗯,我知道了,你也別管它了,我們得在早晨來臨之前抓到‘魔女畫廊的根源’。”亞撒已經懶得思考那條狗到底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他現在隻想立刻把這個詭異的地方徹底毀掉,免得還有一些不要命的人請來帶走怪畫,被怪畫殺死後成為怪畫的一部分,再去害死別人。


    黑暗中,亞撒原本是血紅色的眼睛變成暗金色,同時令人恐懼又滿含暴虐的光芒從他的眼瞳中亮起。


    抱著那隻站起來比自己還高的白狗的瑞吉,皺了一下眉後輕輕地歎了口氣:“好,我來帶路。”


    在此之後,瑞吉和亞撒一言不發地沿著仿佛無盡的走廊向前。突然,亞撒注意到身邊的木牆上開始出現各種畫工細膩但顏色灰暗的畫作。


    這些畫作有描繪動物的、也有描繪人類的、還有描繪就算活過悠長歲的他也未曾見過的怪物的……這些畫似乎都有自己的靈魂一般,在木製的畫框內活動著。


    亞撒停下腳步用手指摩挲其中一幅精靈少女的畫像,他注意到畫中金發綠眸的精靈少女用手中的百合花束遮住臉,羞澀地避開他放在畫上的手指。


    “真是不可思議。”亞撒望著怪畫喃喃道。


    “怎麽了,舍不得毀掉這些畫了嗎?也是,一個人類的孩子能夠做到這種地步也是相當不容易的了。一看就知道,這裏所有的作品應該都是她花費很多時間創作出來的吧?”


    本來是在前麵帶路的瑞吉展開雙臂原地打了個轉,她背著手盯著正在仔細欣賞那些怪畫的亞撒,最後她歪頭說出真心話:“亞撒,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把這些怪畫交給自贖會的人,我相信他們會好好處理……”


    “瑞吉,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無論這些東西對他人到底是不是有害的,它們的本質永遠是惡。為了避免這些東西對他人造成傷害,我們必須得消滅它們。”亞撒一邊沉聲說道,一邊順手拍了拍不服氣地鼓起了腮幫子的瑞吉的頭。


    “亞撒是個固執的臭老頭!”


    “我本來年紀也不小了。”


    忽然,亞撒像是感覺到什麽緊皺起眉頭注視前方,那條一直緊跟著他們的白狗突然狂吠起來。


    “瑞吉,站在我身後不要亂走,有什麽東西來了。”身體緊繃的亞撒抽出綁在大腿上的刺刀橫在麵前,警惕起前方可能出現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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