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那個不算(二合一)


    幾乎燒得幹幹淨淨的小山下麵,太子的車馬穩穩停下。


    王朔掀簾子走出來,兩個等候已久的大人立馬上前,恭恭敬敬的喊道:“小王公公。”


    王朔點頭。


    “兩位大人,太子就在裏麵,有什麽需要稟報的,就在這裏說吧。”


    “是,多謝小王公公。”


    王朔含笑點頭,矗立在馬車前方,巋然不動。


    葉烽先上前,恭敬的垂首道:“啟稟太子殿下,所有的災民都已伏法,因灼燒而醒的共有兩千三百四十五人,皆已誅殺,屍體就近扔進山火中,早已化成灰燼。”


    車輛內傳出冷玉般的聲音,“做的不錯,可上山檢查過?”


    “回殿下,臣已帶著護城軍將整座山排查過三遍,沒有發現任何活物,隻是亂民的屍體要麽化為灰燼,要麽隻剩下骨頭殘渣,實在不好分辨具體人數。”


    “無妨,隻要所有人都相信他們死光了,那之後就算有冒出來的幸運兒,人們也不會相信他。”


    葉烽受教的點頭。


    馬車裏的太子又道:“魏大人可在?”


    一個穿著長衫的儒雅中年人穩步上前,“太子,魏珂在此。”


    “魏大人,那一夜燒死的巫師可是你安排的?”


    “回殿下,不是,臣還以為是太子您安排的,可是有何疑慮?”


    馬車內的太子微微蹙眉,不是他們安排的,那就是自己冒出來的,寧肯被燒死也不改其誌,莫非是真巫?


    那歌謠裏麵的‘等明君’,等的究竟是誰呢?


    難道真的是景玉?


    “無事,既然是老天相助,咱們心安理得的收下就好,你安心回去做郡守,繼續給本宮供給軍糧,父皇那裏若是問責,自有本宮幫你周旋。”


    魏珂躬身,“多謝太子殿下。”


    王朔坐回馬車中,車夫高高甩起馬鞭。


    太子的聲音自車簾後飄出,“魏大人放心,待本宮事成,朝堂三公必有你之席位。”


    馬車遠去。


    夜色中,葉烽和魏珂仍舊躬身相送,久久沒有起身。


    *


    霍府內。


    少年抬頭愣愣的看著霍青,好似還沒明白霍青話中的含義。


    霍青耐心地再次問道:“你想報仇嗎?為你死去的無辜鄉親們,為你的大哥,為那些早亡的孩子,你想嗎?”


    急性子的季星海看他還在那發呆,忙上前輕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道:“發什麽呆啊,到底想不想,給句話,全大盛,除了我兄弟,你這仇就沒人敢給你報。”


    少年抬眸看看霍青,又看看季星海,最後拿著黑漆漆的手背抹了下通紅的眼睛,神色堅定的點頭。


    “要,俺要報仇!”


    季星海滿意的拍拍他肩膀,“不錯,老子沒白救你一命。”


    不過他又轉頭看向霍青,“不過,這小子怎麽安排才合適啊?”


    霍青瞪了他一眼,帶著人鑽狗洞的時候怎麽沒想想怎麽安排,塞他家裏來了倒開始想了。


    季星海尷尬的撓撓頭,“我家小,藏不住人,再說我爹那點芝麻綠豆小官,現在就岌岌可危的,我要再給他惹事,一家子的命估計都保不住了。”


    他鄭重的拍拍霍青的肩膀,“兄弟,我知道這事對不住你,今後你有什麽要求,我上刀山下火海,保證連眉頭都不眨一下。”


    趙凜在後麵吃吃的笑,嗯,後麵確實也沒少受罪。


    霍青這人向來不吃虧。


    霍青沒理會他,冷靜道:“這地方沒吃沒喝,也沒辦法給他找大夫,派人過來還容易被發現,不如直接帶回去,院子裏都是自己人,反倒更安全。”


    趙凜讚同的點頭,“讓他扮成小廝就是了,對外就說是佩陽的表弟,帶過來一起當差。”


    季星海衝他比大拇指,“不過這口音得改改,現在中原的口音最敏感。”


    三個少年一人一句,很快把這件具有顛覆性的事情搞定,然後趁著夜色,將少年安全帶了回去。


    之後,佩陽半夜給少爺燒洗澡水的時候,居然不小心燙傷了。


    大半夜的折騰起府醫去給人看傷。


    據說還不小心傷到了臉,躲在簾子裏不肯出來,氣得府醫罵了一頓,最後沒辦法,還是霍青說留下藥膏,他幫佩陽上藥就行。


    之後佩陽因為受傷沒辦法伺候少爺,便稟了主家,把自己遠房表弟接過來,一起在霍青院子裏當差。


    這下霍府的下人可有了嚼頭。


    佩陽那段時間無論走到哪裏,都能收獲無數大白眼。


    霍府裏誰不知道伺候霍青是最有前途的,多少小廝家生子都在那排隊等著呢,結果一個佩陽占著坑就算了,現在還把自家表弟接過來了。


    哎喲喲,誰說小孩沒心眼的,這心眼子比他們滿府加起來都多。


    至於景玉嘛。


    那個不算。


    說不定以後還得喊聲少夫人呢。


    *


    之後的京城著實安穩了不少,隻不過霍府的禁令一直沒有解除,而太子的地位卻是水漲船高。


    此次成功解決中原亂民之禍,皇上多次想要獎勵兵權,但全都被太子婉拒了。


    之後反倒求了六品文書的官職,進了尚書台,態度謙遜的跟著大臣們學起治國理政來。


    據說一開始,大臣們對他仍是恭恭敬敬的,隻把他當做個神像般供著,什麽都不讓他做。


    可沒想到太子並未斥責,反倒是趁著大臣們回家休息後,獨自在尚書台挑燈夜戰,僅用了月餘,就把尚書台中儲存的,大盛立國以來發生的大事記倒背如流。


    更是在之後商討中原蝗災治理上一鳴驚人,提出了許多可行性極高,又成本極低的方式方法。


    特別是‘深耕細作’這一條,直接可以在蟲卵階段,將其殺滅於無形。


    這若不是苦心鑽研再加上細心觀察,一個養尊處優的太子怎麽可能想得出這樣的辦法。


    一時間,朝廷內外,對太子讚不絕口。


    有些激進者甚至聲稱,大盛有了太子熙,可中興矣。


    花滿樓的包廂裏,沈韞正被幾個交好的兄弟頻頻敬酒。


    “你小子,什麽琅琊王家的小公子,你早就知道太子身份了是不是,還在那騙我們。”


    “就是,琅琊王家若是能出太子這樣個人物,他家老太爺得樂的跳腳吧。”


    沈韞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但內心卻暗爽道:我就說,你們早晚得跪著喊我義父。


    “真沒想到,太子殿下居然真的能放下架子,和咱們一起安安穩穩做個六品小官,上次他去工部送文書,我見著他,還摟著他肩膀喊王兄,問他還記不記得我。”


    “結果呢?”其他人立即眼神放光的問道。


    那人一拍大腿,“你猜怎麽著,太子居然笑眯眯的說:當然記得,兄台乃是沈韞公子的好友,工部員外郎梁寒,咱們上次還一起吃過酒。”


    其他人頓時羨慕極了,雖然太子進尚書台已經月餘了,但主要是跟在尚書令身邊,偶爾才會去六部送送文書之類的。


    他們幾個還都沒得緣見過,沒想到讓這梁寒得了頭彩。


    有人又問,“那你怎麽知道他是太子的?”


    “我問他來做什麽,他說是來給我們尚書送文書,我立馬拍著胸脯帶他過去,結果...”


    他打了個岔子,笑得賤兮兮的,眾人便好言好語的催著,心裏恨不得當場給他來套龍虎拳。


    “結果,我們於尚書,嚇得當場就跪下了,嘴裏還高呼道:參見太子殿下。娘來,我當時嚇得汗都出來了,心想著太子來了,在哪呢?”


    滿場哈哈哈大笑,拍桌子的,拍大腿的,整個樂不可支。


    大概是太子跟他們喝過酒,又跟他們平輩相交過,聽到這種事,總有種兄弟替我打了上官臉的爽感。


    “後來呢,快說,別打岔子。”


    “還能有什麽,等著我身邊的‘王兄’開口道:“起來吧”,我才知道,剛剛攬過的好兄弟居然就是太子,嚇得我慌忙要下跪,可卻被太子親手扶起來了。”


    梁寒清了清嗓子,“太子說,你我乃平輩相交,朋友之間無需客氣。”


    “你們是不知道,當時我們於尚書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幾個年輕的少年又發出一陣羨慕嫉妒的唏噓感歎聲,一個個的大力拍著梁寒的手臂肩膀,“你小子運氣真好。”


    正熱鬧的時候,包廂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是誰運氣好了,讓我也沾沾喜氣。”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沈韞這才慢悠悠的放下茶杯道:“哦,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們,今日的宴會,不才也請了王公子。”


    裝完杯後的沈韞起身恭敬地將包廂門拉開。


    一眾年輕官員站起來剛要行禮,走進來的太子便擺擺手道:“我今天可是王家公子,莫讓我露了身份。”


    眾人忙笑著回應。


    太子身後緊跟著進來的還是上次的小公公,不過也跟著太子一起換了身常服,白衣紅領,清俊美豔。


    不過這次大家可不敢再直愣愣的盯著看了。


    因為所有人都知曉,眼前這位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少年實則是僅次於大內總管馮有之下的小王公公。


    於是眾官員給太子見禮後,又給王朔見了禮。


    王朔同樣大方的回應。


    太子嘴角浮起清淺的笑意。


    眾人重新落座,沈韞又叫小二加了酒菜。


    太子還特意給坐在身邊的王朔點了幾道他愛吃的辛辣之味的菜。


    見此,眾人對王朔便越發敬重起來。


    酒過半巡,因為身份變化帶來的拘謹便逐漸消弭了。


    因為太子真的很隨和,跟他們聊的全都是他們這些小官吏在日常辦公中常遇到的問題。


    比如被不小心送錯文書,忘記上官的命令,被上官罵等等。


    很快便拉近了幾人關係,甚至像梁寒這樣已經跟太子有過更多交集的居然開始吐起苦水來。


    什麽他們尚書別的毛病沒有就是愛養小妾,家裏妻妾子女一大堆,弄得很不安生,動不動就會有家裏的仆人找過來,說什麽這個姨娘生病了,那個庶子被打破頭了。


    哎呦呦,笑話鬧得一大堆,工部的其他人都說是因為沒娶個厲害正妻的原因。


    眾人哈哈大笑,這話題一旦開了,打工人的苦水便倒不完。


    太子跟著他們笑,跟著他們驚,全程都沒有過多言語。


    直到沈韞問道:“殿下,您這次請我們喝酒可是有事?”


    梁寒等人漸漸安靜下來,看向夾起一塊排骨送到王朔碗裏的太子。


    “沒什麽,不過是上次宴席上聽到你們對中原災情的分析後受益良多,如今終於得空,所以擺個小宴,聊表謝意。”


    幾個年輕人忙擺擺手。


    “殿下,我們那點子想法哪值得您如此鄭重,況且這事情鬧大了,最後還不是您擺平的。”


    “就是,亂民攻城時喊殺震天,我家就在京郊附近,若不是門板結實,估計也逃不過。”


    說話是禮部的文書,名叫何為。


    話題到這裏,氣氛逐漸沉悶下來,因為誰都無法忽略那三天的大火和慘叫,但誰又都不敢提起。


    隻不過他們忘了,沈韞這人向來頭鐵。


    “殿下,聽說這次進京的災民多達數萬,當真非殺不可嗎?”


    太子捏著酒杯的手頓了一下,笑容有些苦澀道:“當然不是,但他們拒不受降,對父皇來說就是個隱患。”


    眾人苦澀的吞下口水。


    包括沈韞在內,沒人再敢接話。


    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太子也是無可奈何,畢竟太子已經在可行範圍內給過他們太多次機會了。


    太子轉而道,“不說這些了,災民鬧哄哄的居然過了整個季節,如今夏秋在即,北邊的狼奴估計已經在厲兵秣馬,準備搶秋收了,不知諸位對此可有何見解?”


    梁寒大咧咧道:“嗨,有霍大將軍在,還用怕他們,當然是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兵部的員外郎範和光道:“你別太想當然了,霍府到現在還被關著呢,而且我聽我們韓尚書說,那天皇上發了好大的火,這次霍將軍恐怕不妙。”


    幾人立馬湊在一起想八卦,又一想八卦的主人之一就在對麵,忙又把頭縮了回去。


    太子笑道:“父皇和霍將軍少年情誼,不過是互相賭氣而已。但換句話說,若我們大盛當真沒了霍將軍,難道就任憑狼奴兵欺負不成?”


    眾年輕官員紛紛陷入思索。


    梁寒:“哎,我以前怎麽沒想過這個問題,霍將軍、霍家軍再強悍都隻是一家之強,若萬一,我是說萬一,大盛忽然腹背受敵,單憑霍家軍能救得過來嗎?”


    他有些訕訕道:“南邊多是封地,而且聽說江夏尤為強盛,但咱們南邊的軍隊可差了一點啊。”


    兵部的範和光道:“梁兄不必這般委婉,那能叫差一點嗎?說句不該說的,南江軍每年的軍需是霍家軍的兩倍不止,但實力嘛,能有霍家軍的十分之一就不錯了,若不是楚江隔著,說不定江夏王早就打過來了。”


    沈韞微微咳嗽一聲,範和光忙閉了嘴。


    太子神態溫和,“哎,不是說過了,同輩相交,我是你們的同僚,六品文書,再者今晚所說之事,本宮發誓,絕不會泄露出去。”


    眾人哪裏敢讓太子發誓,不過有太子這句話,眾人還是安心了許多。


    何為喝得多了點,聞言直呼,“再這樣下去,天下就隻識霍家軍,不見大盛兵了。”


    太子似乎也很苦惱,“就沒有什麽辦法幫其他軍隊提升一下實力?”


    又是個好問題,眾人再次苦思冥想起來。


    太子手下不停,拿起公筷,給王朔添了塊牛肉。


    這牛肉做的辛辣入味,口感極佳。


    垂眸深思的範和光突然喜悅道:“我想到辦法了?”


    眾人忙抬頭看他。


    範和光漲紅著臉興奮道:“若是分出霍家軍的精銳,領著皇命去其他部隊練軍,不就能把整個大盛軍隊的實力提起來了?”


    沈韞剛要罵你這個蠢貨,這種歪主意也能想出來。


    可他側眸間卻不小心瞥到一旁的太子,嘴角居然露出一絲滿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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