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怎麽還哭?(二合一)


    風清子先是仔細看過孩子的麵相後,又抬手觸摸孩子的頭顱,之後手掌順勢向下,探過脊椎和四肢。


    他的手法非常細致專業,但是臉色卻越來越沉。


    旁邊一直仔細看著的趙璋也因為他的神色,從興奮變為了忐忑。


    直到風清子抬起身子,重新凝視過孩子的臉後,才麵向趙璋微微搖了搖頭。


    “皇上,雖然很像,但不是。”


    旁邊的太子立馬驚慌的跪下,“父皇,都怪兒臣辦事不力。”


    趙璋聽到結果後,確實很惱怒,也確實想狠狠處罰太子,但畢竟有這麽多大臣看著,他還是得做出點慈父明君的姿態。


    “本來就是大海撈針的事,朕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做的不錯。”


    跪在地上的太子開口謝恩。


    趙璋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開口對著大臣勉勵了幾句後便道:“朕還有要事要處理,政事你們自行安排就好,將必須由朕審閱的揀選出來,呈到禦書房。”


    “是,皇上。”


    趙璋大手一揮,道:“好,那朕先行回宮了。”


    跪在地上的太子聽著身後越來越清晰的聲音,嘴角的笑意深深勾起。


    回宮?


    父皇太急了,兒臣還有好戲請您看。


    後方的聲音越來越大,宮門口其餘人也向後方看去,警覺的大臣已經藏進馬車裏,或者退到後麵。


    宮門口羽林衛迅速靠前,將皇上和太子保護在身後。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周圍的巷道中忽然冒出許多穿著破爛但手持大刀、利劍甚至釘耙、鐵鏟的災民們。


    災民後方有人高呼道:“看,這裏就是皇宮,那個穿黃色龍袍的就是狗皇帝,就是他引來了災禍,殺了他就好了。”


    “殺了他就好了。”


    最後一句話仿若魔咒一般深深印入已經殺紅眼的災民腦中。


    他們饑腸轆轆的從中原一路走到京城,年邁的父母病死了,年幼的孩子餓死了,媳婦受不住,為了半塊幹糧,把自己賣給了路過的窯子,把幹糧留給了他們。


    這所有的一切都跟巫師說的對上了。


    所以,導致他們遭受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個皇帝。


    隻要殺了這個狗皇帝,他們的平靜的生活就能回來,他們的親人就不算白死。


    從前他們或許還會怕,但如今,他們一無所有,手上還沾了血。


    那還怕什麽?


    一起死吧!


    災民們一窩蜂的衝上來,目標明確的向著衣著最顯眼的皇上而來。


    嚇得瑟瑟發抖,躲了半天的大臣們忽然發現,災民們好像對他們沒興趣。


    於是紛紛從從馬車底下,牆角後麵,爬了一半的樹上下來。


    各自整了整衣襟,互相有禮的點頭致意,然後假裝沒看到對方的狼狽。


    那邊羽林衛已經跟瘋了一樣的災民們打起來了。


    趙璋急匆匆的往回跑,口裏高呼著‘護駕,護駕!’


    沈大人湊到林太傅麵前,“咱們需不需要過去意思一下?”


    林太傅扔給他一個白眼,“你去吧,本官年紀大了,跑不動。”


    沈大人抖了抖不輸他的胡須,“本官比你還略長幾歲,自然更跑不動。”


    兩個世家泰鬥不動,其餘大臣自然也有樣學樣,全都縮在後麵,生怕誰的釘耙不長眼,劃壞了自己的官服。


    倒也有幾個看不過去的,所以他們選擇站在邊緣角落,為皇上去搖旗呐喊。


    “皇上,快回宮,回宮就安全了。”


    “羽林衛怎麽回事,誰讓你們把宮門關上的?”


    災民們隻是看著凶,其實真要打起來,並不占優勢。


    他們身體虛弱,又穿著粗布麻衣,手上的動作也毫無技巧,隻是一味的使用蠻力。


    全副武裝的羽林衛們應付他們其實綽綽有餘。


    可偏偏這裏麵混了一些假災民。


    他們身手矯健,一舉一動皆有章法,甚至還能協同作戰,即便沒有鎧甲護身,依舊身手靈活,進退有度,將一群養尊處優的羽林衛們打得措手不及。


    很快,最中心的幾個羽林衛們便護著皇上和太子退到了宮門口。


    可不知怎的,那厚重的宮門居然不知何時被關上了。


    趙璋發狠的拍著宮門,“開門,開門,快給朕開門,你們是想死嗎?”


    太子觀察過四周後,道:“父皇,沒用的,剛剛守門的幾個羽林衛全都衝出來殺敵了,宮門應該就是在那時被關上的。”


    趙璋雙目血紅,“你的意思是有人背叛朕?”


    太子一副被嚇到,但仍舊努力護著父皇的姿態道:“父皇,此時不是追究那些的時候,您放心,孩兒寧死也不會讓這群亂臣賊子傷您分毫。”


    他抽出腰間裝飾一般的佩劍,向來文弱的身體堅定的護在趙璋麵前。


    仿若誰敢上前一步,他必以血肉之身護之。


    說實話,即便是冷血如趙璋,此刻也並非毫無動容。


    捫心自問,他因為迫於皇後命格,不得不娶一個仆從出身的女子,內心憤懣許久。


    所以對於他和孟岫的這個孩子,也並不上心,封他為太子,也不過是為了穩住當時的孟岫而已。


    可沒想到,關鍵時刻,願意挺身護在他身前的人居然隻有他。


    即便是作秀,他也是有些欣慰的。


    畢竟那群沒事人一樣的大臣,就差沒拿出果幹和清茶看戲了。


    不過想讓他趙璋這麽容易死,那是絕不可能的。


    “黑虎衛,護駕!”


    “是!”


    隨著話音落下的,是十幾個身穿玄衣,頭戴精鐵麵具的矯健男子。


    他們如餓虎撲食般衝入人群,長刀所過之處,人頭滾滾落地。


    無論是真災民還是假災民在他們麵前都抗不過一合之力。


    對於這群頂尖暗衛來說,殺人如砍瓜切菜般容易。


    然而,隨著他們逐步向前推進的攻勢,身後卻空出了極大的缺口。


    黑虎衛以為有羽林衛守著便沒在意,可偏偏就是有人看中了這個漏洞。


    無人注意的黑暗角落裏,不知何時竄出個衣著破爛,額頭包著髒黑紗布的少年。


    他手中舉著一把鋥亮的劈柴刀,眼裏是不顧一切的決絕。


    反應迅速的太子給準備動手的羽林衛一個眼色,包圍在他們周圍的羽林衛立即全神貫注的看向前方大批量的災民,假裝沒有注意到這個意外。


    就這幾秒鍾的時間,那少年已經衝到了近前,舉著劈柴刀衝著趙璋砍過去,“昏君,去死!”


    接下來便發生了大盛建國以來最為滑稽可笑的一幕。


    數個訓練有素的羽林衛拿著各種武器,慌亂阻攔中,竟然讓那個幾乎餓的半死的少年拿著劈柴刀衝了進來。


    眼看著刀刃就要劈上脖頸,趙璋驚魂恐懼的大喊。


    風清子手拿佛塵想要阻攔,卻被不要命衝過來的太子撞開了。


    接下來,仿佛是慢動作一般,王朔眼睜睜的看著那劈柴刀砍向了太子的脖頸,鮮血迸濺,那一瞬間,王朔隻覺得自己的靈魂都空了。


    “殿下,殿下。”


    他猛地撲過去,將即將摔倒的人緊緊抱住。


    看到傷口的那一刻幾乎是喜極而泣。


    還好,還好,是傷在肩膀。


    可是,那也很痛吧。


    直到此時,王朔才感覺自己的意識重新活了過來,四周喧鬧的聲音重新入耳。


    他聽到窩在懷裏的太子小聲道:“別哭...”


    王朔無意識的抹了一把臉,恍然發現,原來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之後羽林衛們也好似終於反應了過來,恢複了以往的神勇,三下五除二就把敢偷襲皇上的少年當場斬殺。


    此時黑虎衛的戰鬥已基本結束,假災民邊打邊退,早已走個幹淨。


    地麵上,隻留下一地真災民的屍首。


    他們麵黃肌瘦,眼窩深陷,至死也不肯閉上那雙滿是麻木、默然、疑惑以及不甘的眸子。


    應天門重新被打開。


    宮內聽到動靜後剛剛趕來的羽林衛們正在戚統領的率領下跪地謝罪,而陳副統領則帶著一身傷站在勝利者的陣營,等候著必然會到來的晉升嘉獎。


    躲在角落裏的大臣們重新出現,圍在皇上周圍,裝模做樣的噓寒問暖,還有一部分開始研究地上的屍首,就著現場的殘骸意圖還原事情的真相,三言兩語的發表著真知灼見。


    而不遠處,姍姍來遲的護城軍們也已跪滿了整條大街。


    可趙璋看著麵前跪了一地的人頭,忽然沒有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感覺。


    他沉浸在剛剛的生死一瞬中,心尖還在克製不住的發抖。


    原來即便他是皇帝,是整個王朝的統治者,也可以離死亡那麽近。


    可偏偏那時,這些麵上忠心懇懇的臣子將士全都不見了蹤影,隻有這個向來不受寵的孩子肯舍命擋在他麵前。


    他垂首盯著幾乎躺在血泊中的太子,張嘴喊了兩聲。


    可因為神經太過緊張,居然出現了短暫的失聲。


    他努力的數次後,周圍才聽到了他的聲音,“來人,傳太醫,快救救朕的孩子。”


    身後的風清子眉尖微蹙,不甘心的看了地上的太子一眼。


    七皇子遲遲不見蹤影,若他短時間內與真龍命格無緣,太子原本是最佳的替代人選。


    如今這一鬧,皇上必然舍不得了。


    皇上沙啞的聲音還在繼續,太子的鮮血和王朔的淚,長流不斷。


    周圍的羽林衛和大臣們終於反應過來了,開始慌慌張張的去太醫院請太醫。


    趙璋屈尊降貴的蹲下身子,握著太子的手道:“好孩子,別怕,父皇一定會救你。”


    他轉頭又喊道:“必須請巫太醫來。”


    “是。”


    太子因為失血而麵色慘白,他手指無力地屈起,虛虛回握著趙璋的手。


    “父皇...別擔心...舍命救君是太子的職責,但舍命救父是兒子的孝心,隻要父皇安穩無恙,兒子死而無憾...”


    趙璋心頭巨震。


    說來可悲,即便是皇帝,他此生也唯從兩人身上感受到過真情實感的善意。


    第一個是霍威。


    第二個,便是太子。


    霍威是忠心的下屬和兄弟,太子是血濃於水的父子親情。


    孰輕孰重,趙璋的心裏忽然有了計較。


    畢竟此時此刻,向來忠心的霍威,不在。


    *


    太子再次醒來時,是在小時候住過的椒房殿中。


    第一眼看到人的便是眼睛還有些紅腫的王朔。


    察覺到他醒來,便立馬靠了過來。


    “殿下,你是不是想喝水?”


    趙熙搖了搖頭,示意他再湊近些。


    王朔果然又湊近了些,嘴唇都快貼到他臉上。


    趙熙微微扯了下唇角,小聲道:“除了你我,還有旁人嗎?”


    王朔同樣低聲,“殿下放心,沒有。”


    趙熙道:“好,那你再湊近些。”


    王朔依言上前,為了方便趙熙說話,將自己耳朵側到了太子嘴唇上方。


    然後王朔便感覺自己的耳垂好像被什麽濕濕的東西舔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整個人一驚,半邊身子都不敢動了。


    因為剛醒來的太子殿下,居然將他的耳垂含進了口中。


    熱乎乎,濕漉漉的唇間熱度昭示著這人極為旺盛的生命力。


    王朔氣急了,真想給這個沒輕沒重的人一頓胖揍,可他剛剛受了那麽重的刀傷,自己實在不好再下手。


    隻能幹挺著身子,任由他將那小小圓圓的耳垂,含在嘴中肆意舔玩。


    最後隻把自己惹得麵紅耳赤,氣喘籲籲。


    太子這才意猶未盡的放開,感歎道:“真可惜,肩膀受傷不能動,否則小朔兒這秀色可餐的模樣,哪裏能輕易放過。”


    王朔抬起身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但臉帶羞澀,目含秋水的這一嗔,不似惱怒,更似調情。


    勾的太子頓時邪心肆起,不知死活的說道:“本宮曾在某些舊書上看到,交歡中也有受者在上,攻者在下的姿勢,據記載也是極為銷魂,別有一番趣味,本宮看現在正適合嚐試一番,不知小朔兒可有此意?”


    王朔咬牙切齒,拳頭攥的咯吱響。


    “奴才還知曉,趁對方不能動時,狠揍一頓,最為解氣,不知殿下可有興趣一試?”


    太子虛虛一笑,“唉,本宮現在可打不過你。”


    王朔右手握拳,打在左手的掌心,語帶威脅道:“殿下知道就好。”


    太子這才笑眯眯的抬起尚能活動的右手,輕輕撫過王朔的眼角,溫柔道:“我家小朔兒還是笑著好看,不是早就說好了的,怎麽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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