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句話,我也是在那年,才明白是什麽意思的。”


    唐安坐在了平房上,楊戩他們幾個,都默契的坐在了她身邊,就像平時他們在房頂上聊天,看星星一樣。


    哮天犬聽的拿手帕擦眼淚,不明白的問:“你跟著老人長大的?那你的父母呢?他們後來不管你嗎?”


    這句話,再次引起其餘四人的紅眼特效。


    “父母嗎?”


    唐安抬頭看看天空,又低頭看看小院。


    “我媽,也就是我娘。”


    “她是在生我的時候,難產大出血去世的。”


    她十分平靜的說出了這句話,眼裏卻滿是自嘲。


    這句話,可以是憤怒的說,可以是哭到崩潰的說,卻最怕是平平淡淡的說。


    因為所謂的平淡背後,是她不知道經曆過多少的苦難,又經曆過多少的掙紮。最後隻能無奈的麵對現實,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楊戩幾人也終於明白了,唐安為什麽在楊嬋生孩子的時候,反應那麽大了。


    她……原來是在跟她媽媽道歉。


    “這不是你的錯。”哪吒皺眉,很堅定的告訴唐安。


    孫悟空急的撓腮,跟著道:“師父,你可莫要掛懷,人的生死自有天定,非人力輕易可改啊。”


    若是換做此時,他定能去那地府,把師父的娘親給救回來。


    可是……可是現在肯定是來不及了啊!


    楊戩將平安符掏出來遞給唐安,“這一次,你的平安符,保護住了三妹,她平平安安的誕下了孩子。”


    唐安接過了平安符,嘴角勉強上揚一抹苦笑。“其實這一切皆因我而起,是我差點因為一己私欲,一個無所謂的遊戲心態,害得三聖母跟我娘一樣的結局。”


    楊戩蹙眉,沒想到唐安會這麽說。“沉香的誕生,並非沉香自己可選。而這個孩子,是三妹所求,亦是我同意的。”


    “師父,你沒有錯,真的沒有錯。”


    “可沉香誕生,是我選的。”唐安自責到無力,沙啞的喊出這一句,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唐安苦笑與自嘲更甚,“我甚至因為這個選擇,差點害得沉香跟我一樣,從記事起,就被所有人指指點點。”


    “他們都說是我,害死了我媽媽的人。”


    “我媽媽給我取的名字叫唐安,可他們卻都叫我,掃把星,喪門星。”


    “村裏的小朋友,都不願意跟我玩。他們都說,我晦氣,是害死自己媽媽的人。誰跟我走的近了,誰都會倒黴。”


    “可是他們在欺負我,捉弄我,甚至差點把我推入河裏淹死的時候,卻又不怕靠近我倒黴了。”


    唐安在憤怒,在自責,更恨自己差點成了一個,自己最痛恨的劊子手。


    “嗤!”


    孫悟空聞此,氣的跳起來,總想拿棒子打些什麽東西。


    哪吒的拳頭緊握,眼中火芒躥動,殺意彌漫。


    唯有楊戩,眼中隻剩心疼和感同身受。


    因為……他也曾經經曆過兒時的家破人亡。


    “沉香他好好的,我三妹也好好的。”


    “他們有我。師父,你也有我們。”楊戩的存在,總是能給人一種滿滿的安全感。


    唐安抬起頭看向他們三人,眼眸湧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不過師父……你父親呢?他沒有站出來保護你嗎?”在楊戩印象裏,他的父親倒是一個敢勇敢站出來的人。


    “我……我父親……”唐安笑了,笑容中帶著無盡苦澀。


    “我父親是第一個說我是喪門星的人,也是他在我生下來以後,就把我遺留在了醫院,不要我了。”


    哪吒眼中的紅芒壓不住了,“他在哪?”


    如果可以,哪吒現在真的會殺人。


    唐安拉著他坐下來,“不知道,我腦海裏從來都沒有他的樣子,是外婆把我從醫院帶回去的。”


    “有記憶後,我也問過外婆,我的爸爸媽媽去哪了。”


    “外婆隻說,他們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等我長大了就回來了。”


    “後來……我慢慢被指點的多了,才知道我媽媽是生我的時候,大出血走的。”


    “我爸爸……聽說過的挺好的,有了新的家庭,還有了個兒子。”


    唐安慘笑著問哪吒,“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做夢都想著幫你偷塔了嗎?”


    “因為我能感同身受,更覺得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活該為此付出代價。”


    “可現實是,他不但沒有付出代價,還生活的很好呢。”


    唐安聳肩,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沉默許久,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裝作輕鬆的笑著。


    “小的時候,我挨打最多的,就是在這個小院。”


    “說起來,還跟你們三個有關係。”


    “我們?”這是他們仨完全想不到的。


    唐安指著那棵枯樹,“那是我為了做一個大一點的金箍棒,專門栽的樹。”


    “我想,我變得像猴哥一樣厲害,他們是不是就不敢欺負我了?”


    說著她又看向哪吒,“小的時候,看過你的故事也很多。”


    “對就是對,錯就錯,該打的就得打回去。哪怕自己一身傷,也絕不受那窩囊氣。”


    “即便沒有人懂我,即便他們都孤立我,也沒關係。”


    “我唐安一個人,也能保護好我自己。”


    說到這,唐安似看到了以前那個,永遠攥著拳頭,眼裏憋著眼淚,也逞強著,不願意服輸的小女孩。


    “所以,小的時候打架打多了,總是鼻青臉腫的,回來外婆還得再拿小樹條再追著我揍。”


    唐安麵帶些許笑意,似又看到了小時候被追著打的自己。


    “其實我知道,她是擔心我,怕我一個女孩子跟人打架,吃虧的都是我。”


    “我們倆相依為命的,若我真的有什麽好歹,她也……沒法活。”


    屋頂之上,唯餘沉默。


    待穩定情緒之後,唐安才說:“後來看到二郎神的電視劇後,我也長大了,也學會動腦子了。”


    “楊戩,我的腹黑屬性,多少還算是你教的呢。”唐安破涕而笑。


    與其說,她是他們的師父。不如說,是他們三位,奠定了小時候她內心世界的基礎。


    也正因為如此,她才不懼因果加身,拚了命的,想幫他們做些事罷了。


    楊戩笑著搖搖頭,“那你愛財呢?”


    唐安歪頭看著這小院,“小時候很窮唄,想要的都買不起,沒錢買。”


    “外婆靠著種地賺點錢,又得給我交學費,還要供我各種吃穿用度的花銷。”


    “她隻能起早貪黑的去給別人幫活,打點零工,還有在暑假的時候,帶著我去撿麥子。”


    “那時候,太陽曬得我皮疼。”


    “我就發誓,如果有一天我長大了,我一定要賺很多很多的錢。”


    “錢多到可以不用撿麥子,可以換個大房子,可以有很多很多的玩具,好看的衣服……”


    唐安看向自己的乾坤袋,“現在,我什麽都有了。”


    “可是……”


    “我卻好想再見外婆一麵,我想跟她說說話,我想再吃一頓她包的餃子。”


    唐安擦掉眼淚,不想讓自己那麽矯情。“你說人怎麽就那麽貪心呢?”


    “有的時候,偏偏想去得到別的東西。等別的東西得到了,卻又想回到當初,自己最想逃離的苦日子。”


    “人啊……窮盡一生,好似不過隻是朝花夕拾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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