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桃花林中。


    唐安坐在一棵茂密的桃樹上,樹枝很粗壯,看著得有幾百年的樹齡了。


    她懷裏蜷縮著小狐狸模樣的九月,手有意識無意識的撫摸著九月的後背,眼睛卻是失神的狀態。


    哪吒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唐安,隻是飛到那棵桃樹下,默默地陪在那,沒有打擾她。


    畫麵中,花瓣飛起,風帶動他們的裙擺和發帶,有一種淡淡的憂傷和悵然。


    “啊!!!”


    這一聲慘叫,讓唐安猛的抬眸。


    她捂著心口,差點從樹上跌落下來,眼淚奔湧而出,呼吸不上來空氣。


    “你怎麽了?”哪吒飛到唐安身邊,把她給扶好。


    唐安抬頭看向哪吒的那個眼神,讓哪吒感覺心口似猛的抽疼了一下。


    她的眼睛紅紅的,滿眼都是害怕,無措,自責,以及像陷入深淵中的黑暗一樣驚恐。


    “都怪我,都怪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唐安捂著腦袋,一個勁無助的道歉。


    九月化成人形,將唐安摟過來,抱在懷裏。


    “姐姐,沒事的姐姐。”


    “三聖母沒事,孩子也會沒事,沒有人怪你。”


    唐安閉上雙眼,她想張口去說什麽,卻隻餘留無聲。


    哪吒在一旁,想要伸手安慰,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安慰起。


    直到一聲嬰兒的啼哭,響亮的蕩漾在整個結界之地。


    與此同時,整個華山風雲突變,忽的冒出了五彩霞光。


    天空之上,亦是祥雲籠罩,預示著沉香的平安降生。


    “五彩霞光?”唐安似想到了什麽。


    所以……這是新天條?


    沉香的出生代表著新天條,也就是說,沉香的出現,無論有沒有劉彥昌,無論有沒有胎珠,都改變不了?


    所以她這一路……


    “師父~”


    “師父。”


    孫悟空踏雲飛來,“師父,三聖母生了,生了。”


    唐安趕緊從樹上蹦下來,擦掉眼淚就往三聖母生產的屋舍跑去。


    待她跑到的時候,沉香已經被包裹好,抱了出來,給楊戩看呢。


    楊戩看著楊家血脈,喜笑顏開。“師父,真如你所料,是個男孩。”


    唐安大口呼吸著空氣,看著近在咫尺的沉香,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楊戩接著又道:“三妹平安無事,已經讓人打理好了房間,師父可以進去看看。”


    唐安木訥的點頭,她沒有去近距離看沉香,而是走進了三聖母生產的房間。


    她一進屋子裏來,還能聞到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三聖母躺在床上,臉色蠟黃。看來哪怕是神仙生子,亦是虛弱至極。


    在三聖母旁邊的,是一直漂浮在那的瑤姬長公主,正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小師父。”楊嬋虛弱的喊了一聲,她都是那麽尊稱唐安的。


    因為她是楊戩取經路上的師父,亦是幫了她大忙之人。


    唐安走近三聖母,動作木訥,神情複雜。


    “你……疼嗎?”


    楊嬋笑著搖搖頭,身上已經有了母愛的光輝。“疼,但值得。”


    這句話,讓唐安的眼淚再次蓄滿眼眶。


    “可是,你差點就……”


    “你拿命去生一個孩子,真的值得嗎?”


    這句話,讓三聖母頓時感覺到了不對勁。


    因為唐安的語氣又好像是在問她,又好像是在另一個人。


    三聖母虛弱的撐起身子,唐安趕緊上去扶她。


    “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麽跟你道歉,但對不起……。”唐安一直在道歉。


    她收回手的時候,被楊嬋握住了手。


    楊嬋的手是冰涼,卻又好像很溫暖。


    “小師父,想要生一個孩子,來打發這漫漫孤寂的無邊日子,是我的選擇。”


    “孩子是做不了主的,所以她沒有錯。”


    “而我母子二人的因果,雖與你有關聯,卻是我所求而來,因此你更不必介懷。”


    這句話,讓唐安愣怔住了。


    孩子……沒錯嗎?


    可是……


    “咳咳,咳……”


    唐安上手去給楊嬋拍背,瑤姬也伸出手去給女兒拍拍背。


    但顯然,瑤姬隻是一個魂魄,還觸碰不了楊嬋。


    楊嬋由此看向了瑤姬,疑惑的問唐安。“小師父,你有沒有看……”


    唐安點點頭。


    “母,母親?”楊嬋一直都以為,瑤姬的魂魄出現在這,是她身體太過虛弱而產生的幻覺。


    瑤姬長公主溫柔的撫摸著三聖母的臉頰,淺笑著回應。


    “長公主如今殘魂已然穩定,你們母女團聚,多聊聊吧。”唐安撐著笑意,退出了這間房間。


    她從房間出來的時候,楊戩,孫悟空,哮天犬在逗小沉香。九月和哪吒,則是在一旁看著。


    突然就是這一幕,突然就在這一刻,情緒瞬時如山崩之勢倒塌。


    因為她好像才意識到,這裏的所有人好像都跟她有關係,卻又好像跟她沒有一絲關聯。


    原以為這隻是一場異世界的遊戲,可唐安此刻才意識到,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


    反而是她……她才是那個異世界的魂。


    她不想在那麽大喜的日子破壞氛圍,她想笑著過去逗沉香,想恭喜楊戩。


    可是她笑不出來,她笑的比哭都難看。


    “姐姐。”九月都心疼死了,她從來沒見過唐安這樣。


    “九月,我想去給沉香買個禮物,你送我離開,好嘛?”


    她快受不了了,她隻想逃避,隻想在這個時候離開這裏。


    “好。”九月沒有說什麽,就卷著唐安的腰肢,拉她到背上,跑著飛走了。


    哪吒緊跟了上去,也沒有說什麽,就是在一旁默默陪伴著。


    楊戩跟孫悟空對視了一眼,知道這是出大問題了。


    “來人。”楊戩差人把沉香抱走,緊跟著叮囑幾句,便和孫悟空一起追了上去。


    漫漫半空中,雲層中。


    九月在天上飛著,更像是漫無目的的飛。


    “姐姐,我們去哪?”


    “去哪?”唐安看向這天大地大的地方,是啊,她該去哪呢?


    “我……我想回家。”唐安哭著說出了這句話,崩潰的眼淚停不下來。


    “姐姐別哭,我帶你回家,是大唐皇宮嗎?”


    唐安搖搖頭,“不是。”


    “不是?那……那我們……”九月似乎才意識到,她不該問出那個問題。


    “我想回家,回我自己的家。”


    “回那個,破敗的,沒人住的,長滿雜草的家。”


    “我,我想……我……”


    唐安哭的說不出話來,因為她知道她回不去。


    她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回去。亦或是,永遠也回不去了?


    “你的家,是什麽樣的?”


    “我可以給你變。”哪吒小心翼翼的看著唐安,“可以嗎?”


    唐安抬頭看向哪吒,她的眼睛都哭腫了。


    “能變嗎?”哪怕知道是假的,她現在也想再看看。


    哪吒點頭,“相信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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