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愈來愈冷,滿城的樹木脫了舊衣,原本最該繁華的都城如今卻格外靜謐,滿城百姓幾乎都閉門不出,大街小巷裏無風也顯出幾分蕭瑟清冷。


    百裏加急的快馬帶著最新的急報,一匹接一匹的入了城。


    這樣的形勢下,很難不讓滿城百姓人人自危。


    而此時,周饒的皇宮中剛剛收到最新一封的急報。


    中戎的鐵騎如今沒了花家軍的阻擋,一路勢如破竹,幾乎沒有遇到什麽阻礙,皆連攻破周饒數座城池,大軍直逼嘉平城而來。


    周饒的地勢,除了邊陲幾座城,內陸幾乎無甚險要,平日又缺乏基本操練,哪裏抵得住風裏雨裏,一路帶著蓬勃戰意廝殺過來的中戎將士。


    聽著人一字一字匯報完,江行雲隻覺仿佛被扼住了咽喉,他扯了扯衣領,看著案前站著的一群文官,麵色沉沉,“該派的人都派了出去,如今卻一點成效不見,敵人都快打到朕眼皮子底下了,這就是你們出的主意?”


    眾人麵麵相覷,不敢在這時候冒頭。


    半晌,才有人站出來道,“陛下,依臣之見,此事皆因花家軍敗退……”


    “夠了!”江行雲一掌拍在案上,不耐地著下麵,“此事你是第一天知道嗎?除了花家,我周饒就無人了?”


    底下瞬間更安靜了,各個垂著腦袋,不敢搭話。


    也不是說除了花家就沒有武將了,隻是能領兵的都派出去了,可這去一個殺掛一個,去兩個掛一雙,剩下的要麽已經嚇破膽了,要麽就老的老,少的少。


    兵敗如山倒,滿朝上下人心惶惶,無人敢上去當這個擋板。


    “說話啊?往日爭相打擊武官時一個個能言善辯,如今倒是都啞巴了?”


    在江行雲的震怒之中,終於有人顫顫巍巍開了口,“陛下,以臣之見,還是速速調花將軍前往陣地,花將軍與對方多次交手,定然可以力挽狂瀾。”


    又是花以朝。


    江行雲呼吸急促了一些。


    他並不是沒有下過令,發覺不對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下了急令,可數道下去,花家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為由,做事我行我素,行蹤也飄忽不定,雖然出乎意料地調頭解決了兩位造反的逆賊,卻放任了一個更大的麻煩。


    深吸一口氣,江行雲招了身側的大太監過來,“去,將江陰侯府與工部尚書闔府的人請進宮來,還有那些旁係,都讓駐守的禁衛看牢了。”


    工部尚書便是花容的父親。


    派去辦事的人很快便折返了回來。


    “事情都辦妥了,陛下,隻是……江陰侯府的老夫人今晨出城尋醫,奴才剛帶人去時,侯府裏頭已空了大半。”


    江行雲眉頭一擰,“這麽大的事,怎麽早上沒人來報?”


    他雖然撤了江陰侯府的禁衛,可卻一直有派人在外觀察動向,這麽大的事情,火燒眉毛了他才知道?


    “這……陛下說過,江陰侯府的事情盡量滿足,當時的情況危急,說是老夫人急需一味藥,怕派人開回取來不及,所以守衛也沒敢攔,後來陛下一直在書房議事,底下人不敢拿這些小事拿攪擾陛下……”


    “這是小事?”江行雲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大太監肩膀一縮,低聲回道,“奴才已經派人去城外尋人了……”


    “你這會兒去找,黃花菜都涼了!”


    老太太是除了花如以外,他挾持花家最好的籌碼了,如今人卻消失了。


    “陛下息怒,那此事……”


    “算了。”江行雲緊緊握了握拳頭,“來人,擬旨。”


    為今之計,他也隻能半獎半威脅的下旨與花家了。


    ……


    鍾離廷打的快不是沒有道理的。


    南風館情報靈通,如花花被困在宮中的消息他或許比花以夕都先知道。


    本來還不至於打那麽快,但這事就猶如火上澆了把油。在這件事的刺激下,鍾離廷連行軍速度都提高了不止一星半點。


    一步步直逼周饒都城。


    眼看勝利在望。


    而就在這種危急的關鍵時候,花家終於接了旨。


    誰也不知道花家軍忽然從哪兒冒出來的,可他們就猶如神兵天降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攔腰斬截了中戎前進的腳步。


    中戎的大軍在踏入周饒腹地後,第一次停滯下了速度。


    兩軍一戰之後,在各自喘息之際,兩軍私下在夜裏見了一麵。


    位置約在荒郊野嶺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廟,臨近孤墳,鮮少有人來,此時那裏卻照亮的猶如白晝。


    陳舊破爛的木門被從外推開。


    下一瞬,一身錦衣紅袍懶懶散散的花以朝與一身利索騎裝的花以夕相伴進了廟裏。


    原本陳舊的破廟裏間已經打掃的幹幹淨淨,甚至擺上了簡單的桌椅與茶盞。


    聽到聲響,正坐在那裏說著什麽的二人聞聲息了聲,微微仰頭,其中一人率先站了起來。


    他身上穿著一件墨色的輕甲,腰間並沒有佩劍,也未戴頭盔,一頭如墨的長發高束,麵容俊美,桃花眸透著幾分嚴肅。


    另一人也是一身輕甲,跟著站起來時動作有點大,似乎撞上了桌腿,一雙俊俏的眉目微微有些扭曲。


    鍾離廷回頭看了他一眼。


    衛令尷尬地撓了撓頭,低聲,“這破桌子太矮了……”


    說話間,另外兩人已經映入了他們眼簾。


    衛令忽地收了手,身板都比剛才站直了許多。


    目光落在那高挑的身影上,他麵上帶著幾分意味不明,“幾月未見,花將軍這風姿不減昔日。”


    他說這話,目光是看向花以夕的。


    當初花以朝重傷回城,鍾離廷在後尾隨,剩下他倆沒少在戰場上正麵交手。


    你暗算我,我暗算你的,但具體的各中細節,便隻有兩位當事人才知曉了。


    看到他,花以夕不知想到了什麽,倏地拔了腰間的匕首,腳下一個快步,朝衛令的方向襲去。


    衛令腳下連連後退,便退便嚷嚷,“誒誒誒,大丈夫一言九鼎,早早說好的和平會晤,怎麽能夾帶武器來?”


    花以夕冷笑,“我本來就不是大丈夫。”


    衛令,“……”還真沒毛病。


    衛令急急往鍾離廷背後躲去,“你看看!他們帶武器來的,一點誠意都沒有!”


    先撩者活該,鍾離廷並不想管,挪了一步,直接將他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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