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手,阿令。”


    “聽見沒,你快……我?”衛令有些不可置信地朝鍾離廷看過去,“不是,哥,這明明是他不知死活……”


    “你先鬆手。”鍾離廷看著衛令,語氣不輕不重地重複了一遍。


    衛令對上鍾離廷的眸子,最終心不甘情不願地甩開了手,又順帶瞪了許辭一眼,“我警告你啊,不想死就別在這兒得寸進尺!”


    他還沒見過幾個人敢這麽抓他哥的衣領子呢,這人真是太過放肆了。


    許辭卻沒顧忌衛令的威脅,甚至在衛令鬆手的下一刹那就揚起了拳頭,攥緊了指尖衣襟,“你說啊!”


    衛令瞳孔一震,目光緊跟著那停在空中的拳頭。


    這人,真不知道該誇他大膽還是該說不知者無罪了。


    鍾離廷波瀾不驚地抬手,隔著衣袖攥住許辭那雙抓著他衣襟的手,“就這速度,學人打架?”


    那淡然的語氣,仿佛被抓著衣領威脅的不是他,而是對方一樣。


    許辭驀地揮拳砸了過去。


    衛令臉色一變。剛想上去,下一瞬,就見那揮下拳頭在半空中被一掌扼住,瞬間壓製。


    ……衛令退了回去。


    關心則亂,他廷哥是吃虧的性子嗎?那必然不是。


    許辭手背都爆出了青筋,卻還是沒敵過自幼就在軍營摸爬滾打的鍾離廷。


    鍾離廷麵不改色地看著對方的臉,身姿依舊坐的穩穩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漫不經心,說出的話卻那麽十分氣人。


    但這儼然是擺在麵前的現實。


    許辭的麵色有幾分難看,他做了幾個深呼吸,才竭力壓製住自己的情緒。


    他真是連替身都隻是個不入流的贗品,唯一拿得出手的打架都比不過正主。對方甚至氣定神閑地連站都沒有站起來。


    差距與事實都擺在這裏,許辭的手一點點鬆開了,說不清是因為嫉妒還是別的什麽,他滿腔的急怒都在落敗間轉換成挫敗的自嘲,“是我輸了。”


    鍾離廷眉目間繞著些微煩躁,“我沒與你比試。”


    衛令真要憋悶死了,“就是,你主動挑釁在先,如今又一副受了欺負的樣,傳出去像我們仗勢欺人一樣。”


    許辭扯了下嘴角,表情有些麻木,“我的確技不如人,落在你們手中也沒什麽好說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鍾離廷眼底情緒多番浮動,不知在想什麽,最終都歸於平靜,他垂下眸子,淡淡道,“你走吧,送你來的人自會送你去花家軍。”


    許辭詫異不解地看過去。


    他聽到了那麽多消息,眼前這位“敵軍”不殺他?並且放他去傳遞消息?


    “你不走?好,那我走。”鍾離廷說完便站了起來,徑直繞過許辭,朝門口再去。


    衛令跟在他的身後,然後就看到了膽大包天的那位忽然轉身拉住了鍾離廷。


    衛令在後抱臂,看著人冷笑一聲,“怎麽?你還想打不成?”


    “我想要一個真相。”


    他明明沒見過對方,對方卻一副見過他的語氣。


    再加上這件事和花家和花如的牽扯,這件事若不弄個水落石出,他下半輩子睡覺都睡不安穩。


    “人生在世,難得糊塗,”鍾離廷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語氣平淡,“有時候什麽都不知道,未必不是好事。”


    許辭嘴唇動了動,目光恍惚了一下,卻又很快堅定了起來,他上前一步,死死盯住鍾離廷的眼睛,“我隻想問清一件事,我們到底是什麽時候見過?”


    “這個問題。”鍾離廷微微抬眼,聲音涼薄,“我憑什麽告訴你?”


    空氣有瞬間的安靜。


    許辭深吸了一口氣,忽而道,“難道你就不在乎郡主的死活嗎?”


    衛令眉目微縮。


    鍾離廷看了許辭一眼,忽而笑道,“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麽,旁人死活與我有什麽關係?”


    看上去當真是不急的模樣。


    他賭錯了?


    許辭心底有些慌神,手心捏了一把汗,麵上卻強作鎮定,“好,那我便等回去問郡主,反正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衛令沒忍住:“你說這話什麽意思?!”什麽人之將死,咒誰呢?


    鍾離廷微微抬了抬手,阻了欲上前的衛令,看著許辭,不置可否,“你想說什麽?直說吧。”


    “沒什麽意思,我趕著替郡主傳話,不叨擾了。”說著,許辭當真轉身就走。


    鍾離廷似笑非笑的望著那個越過他徑直轉身而去的背影。


    對方走的動作太急,動作與方才的執著形成鮮明對比,反而露了端倪。


    搖了搖頭,鍾離廷在那雙手搭上門框之際開了口,“站住。”


    許辭背對著二人,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是真怕誆不住對方,但如今看來,他賭贏了。


    轉過身,許辭佯裝淡然道,“公子還有何貴幹?”


    鍾離廷瞥了他一眼,一笑,“說說吧。”


    許辭,“我沒什麽好說的。”


    鍾離廷忽而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我這人,平生最煩別人說話拐彎抹角,也煩別人威脅我,誰要是讓我不痛快,那他也別想痛快的了。”


    “我……”他吸了一口氣,“我給她下了毒,若是沒有我的解藥,就算後麵陛下不拿花家開刀祭旗,她也活不過這個冬天。”


    鍾離廷語氣依舊冷淡,聽不出情緒有沒有什麽波瀾,“下毒?你倒是妄負了一番信任。”


    “信任?”許辭目光有些複雜。


    他到如今都還摸不透,但就連這份性命相托的信任,起因都是源自他與眼前人生的太過相似的麵容吧。


    “也行。”鍾離廷忽然退了回去,他環胸靠著屏風,懶懶的,“我可以回答你三個問題,也隻回答三個問題,答完我就走。”


    許辭眼睛驀地一亮,他看著眼前的鍾離廷,急急問道,“你認識我?我們到底是在哪裏見過?”


    鍾離廷答:“算認識。中容。”


    許辭:“你胡說,我這輩子從未去過中容。”


    衛令也看過去,低聲道,“什麽時候見的?這事我怎麽不知道?”


    鍾離廷一一掃過二人。


    “我誆你有錢?”


    鍾離廷嗤笑一聲,又看向衛令,“我見過又不是你見過,你去哪兒知道?”


    許辭,“……”


    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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