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眾人接風洗塵的地方就設在巴陵郡守自己的府邸內。


    此時,晚宴已經備好,地方設在巴陵郡守府花香馥鬱的後院。雖是在夜裏,整個院落仍舊被滿列的燭火映的宛如白日一般。


    百十張桌案幾乎都已經坐滿了,仕女小廝們絡繹不絕的穿梭在席間上菜添酒,空氣中飄浪著陣陣食物的香味。


    鍾離廷回去館驛接上如花花,所以趕著最後才到的。


    他不來沒人敢直接開席。見他終於到了,久等了的巴陵郡守連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將人迎至主賓位坐下。


    如花花沒去找座兒,她安靜的跟著鍾離廷,鍾離廷坐下,她就跟著坐在鍾離廷的身旁。


    鍾離廷挑眉瞧她一眼,並未多言。


    那盛滿了美酒佳肴的案幾很廣,如花花身形細挑,倒不顯擁擠。


    她穿了件暖杏色荔枝紋的男式錦袍,發髻也學男子那般高高束了起來,露出不施粉黛的姣好麵容,幹脆利索中別有一番灑脫滋味,但那般綽約形貌,斷不會有人將她認作男子。


    已經見識過她厲害的巴陵郡守看著乖乖巧巧跟在鍾離廷身邊的人,一時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這小奶貓似得溫順模樣,哪裏有白日那樣野獸般的威風?


    頓了頓,巴陵郡守才上前告知道,“……這位,這位姑娘,你的席位在這邊,這邊請。”


    就她白天的表現,完全讓人不敢小覷。


    說著,巴陵郡守指向一旁一個隔了幾個位置的空席位。


    與那些大魚大肉的桌案不同,那張桌案上都是些精細的點心麵食果子。


    如花花:“……”


    她不是那些不食葷腥的仙女,她也要吃肉的。


    暗示的摸了摸手邊的拐杖,如花花道,“其實大人不必麻煩了,我坐這裏就可以。”


    巴陵郡守如今是正兒八經把她當客人看的,怎麽能由著她坐在鍾離廷身旁次席?


    隻是看她摸拐杖,巴陵郡守陡然想起她受傷行動或有不便,當即熱情的喚來的侍女扶她,“姑娘不必和我客氣,來來來,快這邊請。”


    於是,在巴陵郡守十分客套的催請下,如花花拄著自己的小拐杖挪到了那張屬於她的案幾後。


    在臨走前,趁人不備,如花花順走了鍾離廷案幾上的一隻羊腿。


    吃肉!


    鍾離廷勾唇一笑。


    隨著人都到齊了,晚宴正式開始。


    因為如今尚且處於戰時,這接風宴一切從簡,巴陵郡守並沒敢弄什麽歌舞表演,隻有簡單的美酒與美食。


    酒管夠,肉夠吃。


    除了如花花那桌。


    這種場合,自然是少不得要喝酒的。一旦席上開始喝酒,氣氛就會變得熱烈起來。


    巴陵一眾將校輪流上去和鍾離廷敬酒。都是些習武的粗人,和文臣不同,在這裏喝酒都是用的大碗的,沒人用杯盞。


    如花花眼睜睜看著鍾離廷案上的東西沒吃多少,酒先被灌了不少。


    “來來,今晚高興,下官再敬將軍一杯,先幹為敬。”一輪才休,巴陵郡守又湊了上去。


    “敬將軍。”有人開了頭,自然就有人隨上。


    “請。”宴上的鍾離廷並不似白日那般疏離冷漠,他遙遙舉了下酒碗,暢快的將那滿滿的一碗酒液一飲而盡。


    如花花默默啃了口手裏的羊腿。


    整個席上酒香四溢,眾人都在開懷暢飲,就隻有她一個人是在認真的吃。


    酒過三巡。


    巴陵郡守喚來了女婢,“憐兒,去,為將軍斟上酒。”


    說是女婢或許不太合適,因為那女婢穿著與旁人都不同,更像是一件被精心打扮過的禮物。


    這份“禮物”生得玲瓏俏麗,身著一襲輕薄的蝶紋水煙逶迤拖地紗裙,頭上梳著整齊的瑤台髻,發髻處點綴著數支珠釵,行動間珠釵作響,暗香浮動。


    那雙白皙如青蔥般的手上戴著清透的玉鐲,捧著暗八仙紋的施釉執壺,形態婀娜的邁著碎步走到鍾離廷身邊緩緩垂眸跪下,輕輕給他甄滿了酒,聲音宛如出穀黃鸝般清脆,“上將軍,您吃酒。”


    本就是個頗有些姿色的少女,如今被金玉堆砌著,在這滿是男性荷爾蒙的酒席間更顯得的靡麗嬌媚。


    許多將領看著那邊,都不由看直了眼。


    鍾離廷懶散的倚著背後的椅背,似乎沒看到身邊多了人一般,眼也沒抬的端起酒碗,漫不經心的吃了一口。


    如花花飛快地往那邊瞄了一眼。


    看到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斟了酒卻並未離開,而是乖順的挪到了鍾離廷身側。


    如花花不懂這些彎彎繞繞,可在場的都是些大男人,哪裏會不懂這些?


    那巴陵郡守分明是要送美人給鍾離廷拉攏他。


    頓時,眾人眼神浮現出了若有若無的曖昧來。


    如花花將手裏剩的一截兒羊骨頭啃的哢哢做響。


    好啊,這個巴陵郡守。


    不讓她坐哥哥旁邊,缺你讓別人坐哥哥旁邊。


    她記住這位巴陵郡守了!


    在不遠處,似是見人並未有什麽反應,那名喚憐兒的少女大著膽子又往鍾離廷身邊挪了幾步。而後抬手將酒碗重新添滿,她聲音細糯嬌媚的勸著,“上將軍,奴家鬥膽,再敬您一杯。”


    在這般場合,她的身份其實是沒有資格敬酒的。但一般情況下,並沒有人會拒絕美人勸酒。


    但鍾離廷就是那個意外。他用指背往外輕推了推那酒碗,麵上依舊沒什麽表情,淡淡開口,“不必了。”


    大概是真的吃多了酒,他眉目間已經印出幾分朦朧的薄醉,配著那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眸,分外的多情動人。


    那聲音也蘊著醉意,暗沉低啞,透著磁性。


    雖是被拒絕了,憐兒仍舊不由紅了臉。她分明是沒吃酒的,此時此刻卻覺得自己此時已經醉倒在這人袍角下了。


    她本以為武將都是粗俗的,五大三粗的男人。可麵前的男人分明生的俊朗非凡,而且年紀輕輕便能穩坐主賓的位置,就連他們郡守對這人都恭恭敬敬的。


    這般有權有勢的男人,她若是能攀上,那指定就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衣食無憂,更遑論這個男人還擁有那足以讓人倒貼的外貌資本。


    這所有的一切,不由的令人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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