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堆到這裏,陸政然沒有選擇繼續往上加柴,他以退為進:“回來的路上我反思過,晚晴做錯很多事情,我也不該在胡亂給她指派任務,更不應該和她動手。”


    被找來作證的隊員聽到陸政然的話,心裏紛紛為他鳴不平。


    陸隊長是個好丈夫,薑婉晴不惜福。


    李在常此時也不好訓斥陸政然。


    “既然這樣……”


    他的話被薑婉晴的笑聲打斷:“嗬。”


    “抱歉李叔叔,我還有一些話想說。”


    李在常頷首。


    薑婉晴起身,走到陸政然麵前,嘴角噙著笑意,目光冷得刺骨:“你們父女,確定沒有再補充的話嗎?”


    陸政然避開她的目光,不肯和她對視:“沒有。”


    薑婉晴示意陸多喜。


    陸多喜搖頭。


    薑婉晴:“好。”


    她沒多說什麽,挽起袖子,露出細細的手腕。


    素手纖細骨感很重,薄薄的皮包裹腕骨,一眼能看透形狀。痩可見骨的手腕青紫色的血管十分清晰,上麵布滿大大小小的傷痕,舊傷沒有愈合又羅列新傷,密密麻麻的傷口光是看都要打個冷顫,完全無法想象身體的主人都承受了什麽樣的痛苦。


    陸政然道麵上的冷靜露出裂痕。


    陸多喜被嚇得捂住眼睛,小腿打著顫。


    屋內響起倒吸涼氣的聲音。


    李在常扶著椅子站起來,麵色繃不住,心疼問:“晚晴丫頭,你的手怎麽弄的?”


    虎子媽震驚的看著薑婉晴:“好多傷口,怪不得夏天也不見你穿短袖,熱的渾身是汗也要穿長袖。”


    薑婉晴自嘲一笑:“為什麽……”


    “陸多喜生病多年,是我日日放血熬藥給她治療,三年來,從未中斷過。”


    什麽?


    薑婉晴放血三年了!


    怪不得她手腕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傷口。


    可……外麵怎麽沒聽說過?


    虎子媽問:“陸隊長不知道這件事嗎?”


    陸政然麵色難看到極點,艱難張口:“不知道。”


    他幾年沒碰過薑婉晴,根本不知道她手腕上留下這麽多的傷口。他以為她每次割的地方都不同,換地方割,不會留下什麽痕跡,頂多有近幾日的傷痕。


    不曾想,薑婉晴心機如此深沉,把傷口割在一個地方,還每日捂的嚴實,誰也看不到她的傷痕。


    “她在我麵前也把傷口捂起來,我平時為大隊忙前忙後,沒刻意關注過她的傷口。”


    “……不知道有這件事。”


    陸多喜看了眼薑婉晴,又看了眼陸政然,小聲替陸政然辯解:“爹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娘在家裏也穿著長袖,我都沒有見過這麽多傷口。”


    薑婉晴目露譏諷:“你爹可以摘得幹淨,你天天喝藥,難道也不知道?他在外麵汙蔑我不管你,訴苦的時候,你怎麽沒替我辯解幾句?”


    陸多喜身子抖了抖,眼中噙著淚,伸手拉住薑婉晴的手:“娘沒和我說是用血熬的藥,我以為是普通的藥,沒想到娘為我付出這麽多。”


    娘好壞。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想讓她出醜。


    她一定不能承認自己知道藥裏麵有娘的血,不然大家都會嫌棄她,厭惡她的!


    陸多喜墊起腳尖,嘟嘴在傷口上輕輕吹了吹:“我給娘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對不起晚晴,我不知道你背地裏付出這麽多,你太傻了,怎麽每次都割同一個地方,多換點地方我也能早點觀察到。”


    “你應該早點和我說的,我肯定會多多關照你的情緒,和你一起承擔這份壓力,更不會因為誤會和你生氣。”陸政然啞著嗓子道歉,語氣深情且愧疚。


    她背地裏挖坑讓他跳,就別怪他在人前撒謊。


    林雅寒語氣不善道:“大隊長和多喜已經給你道歉,你還喪著臉給誰看?他管理生產隊也不容易,不是故意忽略你。再說你又不是啞巴,藏著掖著不說怪誰呢?每次都割同一個地方,防著不給人看,是不是早就打好主意要給大隊長挖坑,壞了他的名聲?”


    “我要是大隊長才不要和你道歉。”


    論心機,根本沒有人比薑婉晴心思更深,林雅寒氣得肝疼,恨不能抽薑婉晴兩個嘴巴子。


    薑婉晴淡淡一嗤。


    “我割同一個位置,是因為大夫說手腕的血是動脈血,效果更加。”


    “把傷口捂起來,是怕嚇到陸多喜,也怕陸政然擔心家裏,我付出三年多,到你們嘴裏成了我的不是。”


    她慢而有力的把手從陸多喜手裏抽出來:“陸多喜陸政然,你們父女倆當真誰也不知道我放血的事情?”


    她反問。


    語氣涼颼颼的。


    陸政然鎖緊眉頭,站的更加筆直:“不知道。”


    一副我從未撒謊,清者自清的模樣。


    陸多喜小小聲:“……不記得了。”


    她就說不記得,娘能把她怎麽辦?


    難不成還要屈打成招嗎?


    雅寒阿姨說李爺爺是個特別厲害的人物,娘敢打她,她就裝病!讓李爺爺再也不喜歡娘,最好把娘抓起來關到監獄裏,讓她吃餿飯,被人打屁股,打得皮開肉綻才好呢!


    虎子娘心疼薑婉晴,聽到陸政然和陸多喜的話,無奈地歎口氣:“妹子對不住,我不知道你背地裏為孩子付出那麽多,我為這些天在背後說你的壞話給你道歉。”


    “嫂子是過來人,勸你一句,兩口子過日子不容易,什麽事情都有,這事兒是個誤會,陸隊長是十裏八村有能耐的人,你跟著他以後好好過日子。”


    不是她故意替陸政然說話。


    她知道女人艱辛不易,怕薑婉晴一時衝動徹底得罪陸政然,他是大隊長權力大,民不與官鬥,非要鬥肯定是薑婉晴受傷。


    劉大娘也跟著歎氣。


    “我也給你道歉,大娘不該聽風就是雨,對不起晚晴。”


    薑婉晴嘴角笑著,眼裏冷的能凍死人


    “好啊,父女倆集體失憶。”


    “那就別怪我找證人了。”


    話音剛落沒多久,就在大家一頭霧水的時候,唐青青帶著田小菊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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