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室的熒光燈在淩晨三點十七分開始規律性閃爍,岑霧的指尖剛觸碰到布滿灰塵的監控主機,第七排顯示屏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雪花屏。她後頸的蝴蝶骨紋身微微發燙——自從在六號展廳發現那三十具風幹屍體,這個位於頸椎下方的淡青色紋路就像活過來的生物,總會在危險臨近時發出警告。


    “第13號監控終端連接異常。”主機發出老式打印機般的哢嗒聲,吐出半張卷邊的熱敏紙,上麵歪歪扭扭印著“1999年4月11日 23:00 安全巡檢”。岑霧的手指劃過紙張邊緣,突然注意到日期下方用紅筆標注的小字:老周第一次帶學生進館 。


    十三塊監控屏上,其他玩家的行動軌跡正在以詭異的頻率重複。穿皮衣的男人在四號展廳和展櫃玻璃碰撞的畫麵每隔四分鍾就重播一次,紮雙馬尾的女生舉著手機拍攝《溺水的詩人》時,屏幕裏倒映的畫框顏色會在深藍和墨綠之間反複橫跳。最詭異的是右下角的全景監控,博物館正門的電子鍾數字始終在“1999-04-11 23:59”和“2025-04-11 03:17”之間閃爍,就像時間在兩個端點間打擺子。


    “等等……”岑霧突然按住正在記錄數據的平板,視線定格在第三塊屏幕上。那是她自己在五號展廳的畫麵,三十秒前她明明在檢查展櫃鎖扣,但此刻的監控影像裏,她的身體周圍正以七分鍾為周期分裂出透明殘影。第一重殘影跪在地上用ph試紙檢測顏料,第二重殘影轉身時手中的青銅鈴鐺變成了手術刀,第三重殘影的後頸處,蝴蝶骨紋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裂開細小縫隙——直到第十二重殘影,她的姿態完全與《無麵自畫像》中那個捂頸倒地的女人重合。


    “十二重殘影,對應十三幅油畫的死亡姿態。”岑霧的指甲掐進掌心,突然想起六號展廳密道裏那三十具屍體,他們手腕內側的條形碼編號從“001”到“030”,卻獨獨缺了“13”號。而監控裏的自己,此刻正在分裂出第十三個殘影的輪廓,那個模糊的影子背對著鏡頭,後頸處有十二道裂痕狀的紋路,就像……就像被分割成十二塊的拚圖。


    “叮——”


    老周的工牌突然從她口袋裏滑出,塑料卡麵上的照片正在發生肉眼可見的變化。昨天查看時,照片裏的老周還穿著洗舊的藏青色工作服,後頸幹幹淨淨;此刻再看,照片裏的男人穿著帶血的白大褂,後頸處有半枚未完成的蝴蝶骨紋身,青色墨跡在皮膚下遊走,仿佛隨時會爬滿整個頸椎。


    “員工編號:。”岑霧念出工牌上的數字,突然想起密道裏某具屍體口袋裏的青銅鈴鐺,鈴身上的符文排列方式和這個編號的數字走向完全一致。更讓她脊背發涼的是,照片拍攝日期顯示為“2022年4月11日”——也就是三年前的今天,而老周作為博物館管理員,入職時間明明是1998年。


    監控主機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所有屏幕同時切換成雪花屏,唯有中央的主屏幕浮現出血色字幕:異常觀測者檢測到時空錨點偏移,啟動十二宮校準程序 。岑霧抬頭看向窗外,原本漆黑的展廳突然亮起幽藍的燈光,十二盞壁燈按照黃道十二宮的軌跡明滅,金牛座位置的燈光每閃爍七次,天蠍座位置的燈光就會多亮零點三秒——這個頻率,和她分裂殘影的周期完全同步。


    “十二宮對應十二重殘影,那第十三幅畫……”岑霧抓起工牌衝向監控室門口,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紙張撕裂的聲音。回頭時,老周的工牌照片已經完全褪色,隻剩下一片空白,而塑料卡背麵不知何時浮現出一行用鮮血寫的小字:當觀測者成為被觀測的裂痕,十三次呼吸後,所有時間線將開始吞噬 。


    走廊裏的燈光開始按照星象圖旋轉,岑霧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後頸的紋身仿佛被人用針尖反複戳刺。當她跑到三號展廳門口時,突然看見玻璃展櫃裏的《血色婚禮》正在發生變化——原本畫中新娘捧花上的十三朵玫瑰,此刻隻剩下十二朵,空缺的花莖處,分明印著一個和她指紋完全一致的血痕。


    “係統警告:檢測到異常觀測者侵入時間閉環。”機械音從天花板的喇叭裏滲出,帶著電流雜音,“第7次時空折疊倒計時開始,7、6……”


    岑霧轉身就跑,卻發現來時的走廊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麵由監控屏幕組成的牆,每塊屏幕上都顯示著她不同的殘影畫麵:有的在拆解青銅鈴鐺,有的在給屍體編號貼條形碼,有的後頸處的裂痕已經蔓延到整個背部。當她的視線掃過最右上角的屏幕時,突然僵在原地——那個畫麵裏,她穿著白大褂站在手術台前,手中的手術刀刻著“記憶剝離07號”,而手術台上躺著的,正是三年前在密道裏發現的03號屍體。


    “3、2……”倒計時的聲音變得扭曲,岑霧感覺有無數隻冰涼的手在拉扯她的腳踝,低頭時,發現地麵的星象圖正在滲出黑色液體,那些液體匯聚成條形碼的形狀,沿著她的小腿緩緩攀爬。最後一次抬頭時,她看見監控牆中央的屏幕突然亮起,畫麵裏的自己轉身微笑,後頸處的蝴蝶骨紋身已經完全裂開,十二道裂痕之間,隱約能看見另一個世界的星空。


    “1——”


    機械音戛然而止,所有燈光在瞬間熄滅。岑霧在黑暗中摸到口袋裏的青銅鈴鐺,突然聽見遠處傳來老周的聲音,帶著不屬於這個時空的回音:“小岑,記住監控室第三排第二個抽屜……那裏有你母親當年留下的……”


    話音未落,黑暗中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岑霧後頸一涼,某種黏膩的液體順著脊椎流下。她顫抖著打開手機手電筒,白色光束照亮前方的瞬間,喉嚨裏的尖叫被生生掐斷——在她正前方的牆麵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十三道血痕,每一道都對應著監控裏她分裂出的殘影姿態,而第十三道血痕的位置,正中央的牆麵上,緩緩浮現出一行用新鮮血液寫的字:


    當觀測者開始數自己的殘影,博物館就會開始數觀測者的裂痕——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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