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伺候慕寒的老太監像往常一樣守在門口呼喚慕寒起身。但是他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聽見裏麵有回複。


    老太監沒有辦法,隻能是硬著頭皮帶著隊伍進了寢宮。


    隨著他的進入,龍床上的慕寒則是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啊……”


    慕寒依靠在床欄上,垂著腦袋,一隻手自然下垂,另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衣服上,手邊還放著那隻血玉手鐲。


    他就這樣保持著昨晚的姿勢,一點都沒有改變。


    老太監看到慕寒毫無生機地倚靠在床欄上先是大吃一驚然後又慢慢湊近輕聲呼喚。


    “皇上,該上早朝了。”


    慕寒毫無應答,老太監再次詢問。


    “皇上,您該上早朝了。”


    還是沒有得到回答,老太監弓著身子,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緊張。


    “皇上,該上早朝了。”


    他的多次詢問得不到慕寒的任何回複,老太監心裏咯噔一下,腦子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隻見老太監顫顫巍巍地將自己的手放在慕寒的鼻子下麵試了試鼻息。


    入手的冰涼讓他驟感不妙。


    老太監的手抖了抖,手裏的拂塵掉落在地。


    隨後他便哄地一下跪在地上,瞬間老淚縱橫。


    聲音顫抖中帶著尖細,“皇上……駕崩了。”


    話音一落,年輕的小太監們也慌了神。


    顧不得手裏還拿著東西,趕緊回了下來。


    他們一個個的垂著腦袋,弓著身子,連大氣都不敢喘。


    城門外排列整齊的文武百官像往常那樣等著開門,忽而一聲鍾響讓他們瞬間愣住。


    而東宮內的慕念寒聽見鍾聲以後隻覺得心髒驟停了一下,他預感著大事不妙。


    足下一軟,他的身子有些站不穩。


    來不及反應,他便摔倒在地。


    連續敲響的鍾聲讓眾人倍感傷心,無論是守門的侍衛還是文武百官都跪在了地上。


    眾人知道了,喪鍾響起,他們的皇上駕崩了。


    慕念寒那邊呆呆地坐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現在整個人都傻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他懵了。


    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麽反應。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找回自己的思緒,哭著說。


    “父皇怎麽……”


    “他說他會好好的啊!怎麽……”


    他顧不得別的,隻是一味地奔跑,他不相信。


    父皇說不會有事的,他不相信,他要去驗證。


    父皇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是他們搞錯了,父皇怎麽會有事呢!


    慕念寒快速起身奔跑著,他拚命地朝著慕寒的寢宮跑去。


    他呼哧呼哧地跑著,別的什麽也不想,隻想知道慕寒怎麽樣了。


    終於跑到了慕寒的寢宮,他推開阻攔的宮女太監,慕念寒衝到了慕寒的身邊。


    此時的慕寒已經被穿好了衣物,他裝扮的特別安詳,就像是睡著了那樣。


    慕念寒撲通一聲跪在了慕寒的床邊,握緊了他父皇的手,哭著說道:“父皇!您怎麽可以騙我。”


    “您說您會好好的,您說您不會有事的。為什麽,您為什麽要騙我。”


    “我舍不得您,你睜開眼睛看看兒臣好不好。兒臣舍不得您,兒臣不能好好地當個皇帝,兒臣不行的。”


    “您還沒有教兒臣好久,兒臣怕守不住這江山啊!父皇!”


    無論他怎樣哭喊,慕寒都沒有辦法給他一點回應。


    慕念寒哭得很傷心,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接受這個現實。


    他哭著,用頭去蹭慕寒的手,希望自己的動作可以換來慕寒的一絲絲回應。


    “父皇兒臣求您,您睜開眼睛好不好。”


    “兒臣應付不來的,沒有您,兒臣應付不來的父皇。”


    “兒臣需要您,若是您也不在了,兒臣就真的是沒有親人了。”


    就在慕念寒哭得不能自己的時候,外麵又衝進來一個人。


    此人就是嫁去天禦國的瑞敏公主,她現在已經是天域國的皇後娘娘了。


    “三哥!”


    瑞敏有些不知所措,她也是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的皇兄,從小保護她,寵著她的三哥真的已經不在了。


    半月前她就收到了玲兒的來信,說是皇兄的身體有些不太好了,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她在得到這個消息沒有任何遲疑地就往回趕,生怕錯過,生怕自己會見不到皇兄的最後一麵。


    結果她剛到宮門口就聽到了敲響的喪鍾……


    聽了這個聲音,她的身體趔趄了一下,險些要摔倒。


    幸好一旁的端木修及時扶住她,“小心!芸兒小心,不要摔倒。你的肚子裏還有孩子呢。”


    是啊,她的肚子裏還有孩子呢,她要冷靜,她不能慌。


    瑞敏握緊端木修的手,仰起頭看著他,“回……回宮!我想去見見皇兄。”


    說著,她的眼淚不禁滑落,淚眼婆娑的模樣很是動人,讓端木修甚是心疼。


    端木修回握她的手,替她擦擦眼淚。


    點了點頭,捧著瑞敏的臉帶給她力量。


    “好!咱們去皇宮看看皇兄!不過你不要哭,你要忍住,不能太過傷心,因為你的肚子裏還有孩子。”


    “芸兒,你知道嗎?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是你的依靠。”


    瑞敏點點頭,滾燙的眼淚滑到端木修的手心,“我知道,但是我還是好傷心。三哥他……”


    “我都沒有見到三哥最後一麵。”


    “我不配成為他的妹妹,他對我那麽好,從小到大,皇兄一直保護我,寵著我,而我卻連他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如果多關注皇兄的身體,皇兄他……”


    瑞敏說的有些急,哭得也很傷心,她總覺得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端木修摸摸她的頭,安撫她,“芸兒乖!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這種事情是沒有人能改的了的。”


    “或許見不到皇兄是一種遺憾,但是隻要咱們心裏想著皇兄,這就夠了。”


    他摸摸她的頭,充滿憐愛,“芸兒乖!這不是你的責任。你不是還要去見皇兄嘛,咱們趕緊進宮吧。”


    “之前皇兄不是還來過信嘛,說是他和皇嫂的孩子還活著,名字叫慕念寒。你的外甥現在應該也很傷心,你這個皇姑姑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這個時候,咱們還是去看看念寒吧!”


    二人進了寢宮就看到了一個少年趴在皇兄的床邊痛苦哭泣,瑞敏瞬間落淚,她顫抖地伸手,“念……念寒……”


    “皇姑姑來晚了,對不起,讓你自己承受了這一切傷痛。”


    慕念寒扭頭就看到了一個十分漂亮的婦人。


    他一下子就猜到了瑞敏的身份,雖然沒有見過她,但是他還是對她有種親近的感覺。


    父皇曾經和他說過,他的皇姑姑瑞敏公主嫁到了天禦國,想必這位婦人就是他的皇姑姑了吧。


    他心中的疑惑被解開,瑞敏在他還在納悶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自報家門了。


    慕念寒看到親人以後情緒更加崩潰,他哭著喊著,“皇姑姑!皇姑姑,父皇……”


    “父皇他不在了……”


    “嗚嗚嗚……”


    “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啊!”


    “皇姑姑……”


    瑞敏自然是心疼外甥,她擦著眼淚,慢慢上前抱住慕念寒。


    “乖孩子!不怕的,姑姑在呢!姑姑陪著你,姑姑陪著你……”


    無論慕念寒多麽成熟那他也還是孩子,聽到瑞敏溫柔的聲音後他的心裏防線瞬間崩塌。


    他抱住瑞敏,“姑姑!我該怎麽辦啊!我怕,我怕辜負父皇的信任,我怕我守不住這江山。”


    “我想娘親,想父皇,他們不在,我應付不來啊!”


    瑞敏聽見這些話心如刀絞,她知道自己現在無論說什麽勸說的話都很蒼白無力,但是她還是努力地勸說著。


    念寒還是孩子,他的童年本就比同齡的孩子要苦很多。


    從小就一直在受苦,從來都沒有接受到父母完整的愛,這才剛感受到父愛,皇兄就……


    瑞敏心疼小家夥,盡力地安慰他,“乖!孩子你想哭就哭出來吧!姑姑知道你很傷心,咱們是最親近的人,我是你的親姑姑,姑姑會陪著你的。”


    念寒聽了這話,在瑞敏的懷裏哭慘了,他開始號啕大哭,“姑姑……”


    “嗚嗚嗚……”


    “未來我該怎麽辦啊!我隻有一個人了,我沒有父母,隻有自己了。”


    瑞敏安撫他,“乖!孩子不怕的,你不會一個人的,姑姑陪著你,姑姑和姑父會好好的保護你。這江山就是你的,誰也奪不走。”


    “姑姑姑父是你永遠的後盾,在姑姑麵前,你永遠都不需要硬撐著。”


    慕寒的葬禮很簡單,沒有像曆任帝王那樣辦的很隆重。他的葬禮上隻有老熟人在場。


    慕念寒呆呆傻傻地看著麵前的一切,感受著一個一個的流程。


    按照慕寒的意願,他說他不想被埋進皇家陵園,他被那座皇宮困的太久了。


    他不想連死後都被皇宮所禁錮著。


    他想擁有曦兒那樣的自由,他想要和曦兒埋在一起。


    這樣他們就可以長長久久地陪伴對方了。


    看著陳曦的墓碑旁刻上了慕寒的名字,慕念寒眼睛一酸,跪在地上。


    “娘親,父皇這下可以陪著你了。你們可以永遠永遠的在一起了。這下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分開你們了。”


    “父皇,你到了那邊可要和娘親好好的。娘親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她身子弱,你要多多照顧她。你們再也不用分開了。”


    瑞敏上前一步,拍了拍慕念寒的肩膀,“皇兄雖然這麽多年我一直在埋怨你,但是你還是我最愛的哥哥。您放心,我會替你和皇嫂照顧好念寒的。隻要有我和端木修在就不會有人欺負他的,我們會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念寒的。”


    端木修也上前一步,站在了瑞敏身邊。


    他認真地看著麵前的墓碑說道:“是的。皇兄你放心,我會替你守護好念寒的。隻要有我在,這塊大陸上就沒人敢欺負念寒。”


    “慕家的江山就是念寒的,誰也不能從他的手裏奪走。”


    林風林雨則是上前一步,跪在地上。


    “主子您放心!”


    “休息放心。”


    “隻要有屬下在一天,屬下就會替小主子守護好江山的穩定。林風林雨就算是死也要護住每一寸土地。”


    慕念寒仰起頭,不想讓淚水流出來。


    他看見頭頂的一朵雲彩飄過,心裏念道:“父皇,娘親,你們都看見了吧。大家對我很好,你們可以放心了,我會好好的,我會努力做一個好皇上,守護好慕家的江山,守護好每一位百姓。”


    ……


    皇上駕崩的消息傳遍整個聖安王朝,新皇登基也得到了全天下的關注。


    起初還有國家聽說聖安王朝新登基的皇上是個八歲小孩以後就動了歪心思。


    但是端木修又怎麽會給他們機會呢!


    於是乎,他便在整個大陸發了話。


    “我端木修在此立誓,哪個不長眼的東西要是惹了慕念寒,就是惹了我的皇後。”


    “慕念寒不高興就是我的皇後不高興,我的皇後還懷了孩子,她若是不高興我就不高興,我要是不高興你們誰也不要想著高興。”


    “到時候可別怪我端木修動了殺機,不給你們留活路。”


    這話一說出來眾人都慌了神,那些對慕念寒虎視眈眈的家夥也沒了膽子。


    他們不夠強大,用點計謀打個孩子還是可以嚐到一點甜頭的,但是麵對端木修他們是一點勝算都沒有啊!


    去惹端木修,那不就是自取滅亡嘛,這世間誰不知道端木修寵愛皇後啊,若是真的把皇後給惹著了,再動了胎氣,端木修還不滅了他們的國,挖了他們的祖墳啊!


    那端木修為人孤傲,冷漠無情,活脫就是一個冷麵閻王。誰那麽不開眼去惹他啊,那不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嘛。


    不好!不好!


    有了端木修的話,他們自然就不敢隨便亂來了,隻能暗戳戳地盯著慕念寒那隻小綿羊。


    但是當他們意識到他們嘴裏的小綿羊比端木修還要可怕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當時的想法是多麽的可笑。


    當然了,這自然也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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