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像是一株冬梅,在寒風大雪中仍然可以傲立盛開。


    翠竹想到曹旺苗這會兒正看著她,不留痕跡的挺了挺胸脯,伸手從後頭把腰上的衣裳捋了一下,鬧平整了。


    輕輕轉過來臉,不留痕跡的瞥了一眼。


    然後愣住。


    曹旺苗壓根就沒往她這頭看,拿著根兒草才在逗毛驢。


    “.........”


    一股難以形容的挫敗失落感直擊心頭,翠竹低頭瞅瞅自個兒,忍不住自我懷疑了。


    她有這麽差勁嗎?


    放著她這麽個美人兒不瞧,跟毛驢玩。


    “咋地個意思,那東家讓幹啥咱就幹啥不就成了。”


    “對呀,你家姑娘讓俺閨女幹啥活,就直說唄。”


    倆婆子還在吵吵,曹旺苗還在自顧自的逗驢,翠竹清了清嗓子咳嗽兩聲。


    “想在我們家姑娘身邊伺候,要求倒是也不高,左不過就是會識字,會點繡活兒,會梳妝打扮肯定是一定得會的,其他的再有就是簡單會一種樂器也就成了。”


    翠竹慢悠悠的說著,臉上的神情是習以為常的,仿佛就是在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像是會琵琶,或是箏都成,會作畫也行,姑娘時常會想聽想看的,這位嬸子你家姑娘會什麽呀?”


    “…………”


    “…………”


    倆婆子傻愣愣的聽呆了,回過神兒來麵麵相覷。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


    “你家丫頭會啥,啥玩意兒啊?”


    另一個婆子幹巴巴的張了張嘴,蹦出一句。


    “會吃!”


    “噗嗤哈哈……”


    翠竹還沒聽清說了句啥,曹旺苗那頭憋不住的笑出了聲,捂著嘴都忍不住樂出聲的那種。


    見翠竹一臉茫然,走近過去重複了一聲。


    “這嬸兒她閨女會吃,你家姑娘缺不缺這樣兒的?”


    翠竹愣怔了一下,噗嗤一聲也給笑了。


    轉過身捏著帕子捂著嘴角笑,眉眼熱鬧極了。


    事情給整成這樣,倆婆子也覺得頗為尷尬。


    老臉漲得通紅,也沒臉再繼續待著隨便扯了個借口走了。


    一陣輕風拂過,毛驢依然探著腦袋尋著嫩草吃。


    曹旺苗看了翠竹一眼,翠竹剛好也抬頭。


    “哈哈哈......”


    離得遠些聽著,這肆無忌憚的笑聲聽得還有幾分滲人。


    曹旺苗拉過繩子重新攆了毛驢上路,可能是吃飽了,四個蹄兒噠噠跑得還挺快。


    “還得走多久呀?”


    翠竹開口問了一句,打破沉默。


    看著男人坐在驢車前頭趕路,竟然想到了以後,倆人若是成親了,那是不是就可以這樣陪她回娘家。


    夫唱婦隨。


    多好。


    “啊?”


    曹旺苗剛才愣神兒呢,沒聽清。


    回頭就見翠竹紅著臉瞪他一眼隨後低下了頭。


    “咋,咋咋了是。”


    有點大氣不敢喘的意思。


    “沒事兒,你轉回去,好好看路呀~”翠竹嗔怪了一句,聲調都是往上走的,抿著嘴又補了一句。


    “說話就說話,還非得回頭怎麽。”


    曹旺苗撓了撓頭,“嗐,我這不是怕你聽不著嘛。”


    “我聽得見。”


    翠竹抿嘴直笑,眼睛裏頭都是笑意。


    “你說什麽我都聽得見,旺苗哥。”


    輕輕柔柔的說完這話,眼神兒柔情似水的望著男人的背影,羞赧中又帶著一股期盼,腦海裏也是各種各樣的畫麵飄出來。


    他會是怎麽樣的反應呢?


    是像府裏的老爺一樣給她吟詩一首。


    雖然她對詩詞並不懂,但他似乎也會得不多,瞧他們多像。


    還是像那話本子上的郎君一般,帶她去闖蕩江湖。


    翠竹紅著臉各種想象,成親拜堂甚至是洞房之夜都要有畫麵了,趕忙捂緊了臉嬌羞的搖頭。


    她怎麽能想這個!


    太不知羞了!


    “呸呸!”


    紅著臉自個兒呸了兩聲,聽得前頭的曹旺苗一愣,眉頭也皺了起來。


    “那一兩!一兩銀子總成了吧?”


    一臉肉疼的說著就要回頭。


    但想起了什麽,腦袋隻轉到微微側過來的時候停住了。


    “翠竹姑娘,我知道你傷著腳了,心裏不好受,我這心裏頭也不好受啊,所以這不緊著送你去縣城再瞧瞧嘛,要是沒事兒的話,我就當花一兩銀子買個教訓,以後得看路。”


    “你呢,就當吃點疼長了記性,下次可別再橫衝直撞的,這回是腳脖子,下回指不定是啥。”


    “......”


    翠竹聽得眉毛都快擰巴成八字了。


    這什麽跟什麽。


    怎麽就扯出一兩銀子來了?


    她到底沒聽著什麽。


    眯著眼想了想,翠竹重重的嗯了一聲,“旺苗哥,我聽你的。”


    “欸。”


    曹旺苗高興的點頭,連前頭那個稱呼都沒留意。


    “翠竹姑娘我帶你瞧郎中,瞧完郎中,我再把你送到劉家,對了你還想吃啥,我給你買。”


    翠竹心裏一喜,還沒開樂呢。


    又聽著說,“我給你一兩銀子別舍不得花,買糕點啥的可著用咧。”


    翠竹茫然了好一陣子,才整明白過來,一兩銀子是曹旺苗給她腳脖子傷著的賠償。


    臉上的笑容沒了。


    心裏的雀躍也一下子一落千丈。


    手心裏頭的帕子快揉碎了,繃著臉開口,“不過是一兩銀子罷了,連我的月例銀子多都沒有咧,瞅把你大驚小怪的樣兒,我有啥舍不得的。”


    說著,伸手撩了下鬢角的發,笑容明豔。


    透著幾分嘲諷。


    偏曹旺苗像個傻子一樣聽不出來,一臉詫異的驚歎,“真的?翠竹姑娘你月例銀子這麽多?是不是有二兩銀子呀?”


    “...差不多吧。”


    翠竹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曹旺苗又是一陣猛誇,驚歎,讓人聽了都會懷疑是不是在拍馬屁。


    翠竹一開始還羞,這會兒隻覺得不對勁兒。


    具體哪裏不對勁也說不出來,但就是不覺得曹旺苗有這麽蠢。


    “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啥?”


    “故意假裝聽不懂,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就是...你就是......”


    不喜歡她。


    翠竹轉過臉去,微微紅了眼眶,後頭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曹旺苗沒吭聲沒回頭,繼續往前趕著驢車。


    剩下的路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


    遠遠的,抬頭可以看到寫著薑縣兩個大字的城門時,翠竹坐直喊了聲停。


    曹旺苗拉著毛驢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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