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潘家村那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每天樹蔭底下坐著的大娘大嬸兒們,那都是一肚子的話,嘮都嘮不完。


    苗老太跟曹小柒回去兩天了,還時不時出現在大娘嬸子的嘴裏,往外頭蹦躂。


    說起來這事跟個笑話似的,惹人發笑,這不這會兒還有婆子嬸子們叨叨呢。


    “你們也別笑話人潘嬸兒,我家二狗要是跟餘子那麽出息,嘿我也天天尾巴得上天去,懶都懶得搭理你們咧。”


    “巴不得別人好,瞅著那臉黑壓壓的跟借她銀子不還了。”


    “嗐,潘嬸兒心裏頭瞧不上咱唄,餘能子給掙來多少銀子,又是買的上好的田,早就覺得高人一等咧。”一個小媳婦兒幸災樂禍道。


    “你胡咧咧啥啊,李婆子,你倒是快說呀,曹家村那苗老太太是不給潘繡花攆走的?”


    湊熱鬧的人眼巴巴的等著,著急的不行。


    “說起來就是巧,我那天啊,正好打潘家門前頭路過,就聽著潘繡花說啊……”


    這話打開頭一聽說的就不靠譜,老潘家那房子正好在邊角,你是咋能路過的。


    不過聽閑話嘛,也沒有糾結這種細枝末節的事。


    閉著眼睛也想得出來,肯定是李婆子悄悄去聽牆根了。


    “那苗老太太不聲不響的掙不少銀子咧,我聽說人家那鋪子也開到縣城去了,潘老太整得不樂意了。”


    “為啥?”


    “這有啥不樂意的呦?這多好的事兒啊,擱咱兒媳誰頭上不樂意呀,沒準還能……”


    這人說著笑了兩聲,“能幫襯婆家一把兩下的。”


    “就是,哪會不樂意,我家那個見天的吃裏扒外,她娘家要是發了,我兒子準兒能喊他老丈人叫爹,丁點兒不帶多尋思的。”


    這話一說出來,眾人哄笑,倒是實話。


    “那你咋想地,不樂意栓根兒繩把人拽回來。”


    “不樂意啥玩意兒,我也得巴巴的緊著點兒,人從手指頭縫兒裏漏點兒出來就夠咱大半年的嚼用了,這有啥不樂意的,我又不像潘婆子那麽護犢子,我生的兒子咋地還能跑了不成。”


    “潘繡花那人,心眼兒小的跟針眼兒似的,她還想讓絨花她娘,就苗老太太伺候坐月子呐。”


    “啥?回娘家坐月子?”還沒聽過這樣的人家。


    “想得美,回娘家坐月子那不得讓外人說三道四啊,潘繡花那麽好麵兒哪讓呦。”


    李婆子把聽見的話重複了一遍,眾人訝異。


    “那咋整?”


    “難不成讓人老太太來她這個當婆婆家的伺候閨女坐月子?”


    李婆子就等著這句話呢,聽見了滿臉激動的一拍大腿,“可不就是,我聽得真真兒的。”


    “這潘繡花做事不地道啊,那嫁了人就是婆家的人,哪有使喚人家娘家人的。”


    “我當時可不也這麽想的嘛。”李婆子道。


    “讓絨花娘來伺候月子,那她幹啥去呀?”


    這個“她”指的就是潘老太了,沒的讓娘家人來伺候月子幹活兒來了,自個兒幹看著吧。


    “嗐,這個說起來更笑死個人。”李婆子眉眼間帶著一股子幸災樂禍的意味兒。


    “人潘繡花說,家裏頭種了十來畝地忙不過來,非得讓餘子回來跟滿子一塊忙活,完了那餘子媳婦兒不是剩一個人擱家裏頭嘛,潘繡花就說不放心,哎呦喂非得住過去跟做個伴。”


    “昨個兒那不是還打架來著,潘嬸兒這是不放心吧。”這人說話一邊擠眉弄眼的笑。


    “不放心看著有啥用,天天描眉畫眼塗脂抹粉的,這哪是咱村裏人能看住的。”


    “唉唉唉,你們別吵吵,我這話還沒說完咧。”


    李婆子急哄哄的又說起來,“絨花她娘家不是掙著銀子了嘛,人家說是實在走不開人,要不然就來伺候閨女了,不過呀……”


    話說到這兒,頓了一下,得意洋洋的笑。


    “不過啥玩意兒啊,快說。”


    “就是,咋還賣起關子來了?趕緊說唄。”


    “潘繡花不是鬧了個沒臉嘛,沒想到人家苗老太太又說了,過幾天會送個丫頭來伺候,累不著她的老胳膊老腿兒啊哈哈哈……”


    眾人聽得大笑,隨即驚訝起來,“送個丫頭來,難不成這絨花娘家都買了伺候人的奴隸啦。”


    有人聽得眼紅,撇了撇嘴陰陽怪氣的挖苦,“這泥腿子到底就是泥腿子啊,掙了銀子不懂得置辦點兒田啊地啊的,才學人那大戶人家買下人伺候人咧,嘖嘖這不早晚是個謔謔光嘍……”


    “我要是掙了銀子,那一準兒得先讓咱村裏的人好好吃頓肉,解解饞才行。”


    旁邊的人聽了這話,不留痕跡的給拉開了距離。


    這種嘴上一套心裏一套的人還是遠遠的吧。


    真要是發了財,那一準兒巴得死死兒的,別說吃肉,就是連肉湯都不會給你嚐一口。


    潘老太太不是閃了腰嘛,雖然不當緊,可嚎那一嗓子著實給好多人聽著了。


    為了不丟麵子,硬是擱屋裏頭待了小半拉月,對外隻說是頭疼,惹得不少人猜忌是不擱縣城住的讓寧溫如欺負了。


    因為這,寧溫如在苗老太走得當天下午直接駕著馬車自個兒走了,都沒管潘有餘。


    潘有餘回來聽說了這事,跟潘老太說話的語氣急了幾分,又讓老太太記了一筆,直接罵罵咧咧的給攆出去了。


    心裏頭就惦記那個敗家娘們回來有啥用?


    等腰不疼了以後出來溜達,已經過去十多天了,這才聽見外頭雜七雜八的謠言。


    這個時候謠言已經演變成:潘繡花嫌棄曹絨花肚子裏是個女娃,不給伺候月子,給親家母甩臉子,把人氣走了。


    !!


    “氣死我了,外頭那都是胡咧咧些啥話,你們都是聾子咋地,是不是聽不見呐?”


    老太太一回來就發脾氣,把桌子拍得啪啪響。


    潘有滿和曹絨花倆口子早就聽得習慣了,麵色從容沒有一丁點兒波瀾的抬了抬眼皮。


    “娘,咋地了,他們說的不都是實話嘛。”


    曹絨花吃著紅通通的草莓,腮幫子鼓著道。


    潘老太悄悄的咽了咽口水,板著臉開口。


    “不用你娘送啥丫頭來伺候,沒得讓人笑話,還當我這個婆婆給你坐不了個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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