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這我可幫不了啥忙,不過曹記那麽火,開張那天一準兒人少不了。”


    潘有餘說道:“到時候要是忙不過來喊一聲,我們去給搭把手。”


    “那用不著。”


    苗老太似笑非笑,瞅一眼潘老太搖頭道。


    “餘子啊,瞅你這話說的也忒見外了,嬸子不拿你當一家人咋地,那就是再忙,你去了那就是客人,哪能讓你們上手幫忙的。”


    “像親家你這老胳膊老腿兒的,在家裏頭都咋地不幹活,再跑去曹記搭把手,說出去讓人笑話,我這老臉往哪擱。”


    潘老太感覺一張老臉被摁在地上來來回回的搓。


    火辣辣的,隻覺得這臉燒得慌,恨不得低頭找個房子鑽進去,又慶幸大晚上的沒人聽著,要不然那整個村兒的人都知道了。


    那她這老臉可沒地兒擱了。


    潘有餘沒發現親娘跟丈母娘這場暗暗交鋒。


    還熱情的說要去幫忙。


    “甭操心了,旺苗給鋪子裏頭雇了幾個幫工的人咧。”


    “娘,要不今兒個晚上跟七寶擱這兒住一晚再走吧。”


    曹絨花從灶房裏頭出來說道,手上糊著血,冷不丁的嚇人一跳,苗老太臉都白了。


    聽著說是羊血,沒好氣的伸手在她胳膊肘上拍了一巴掌,“趕緊去洗洗去,你也不瞅瞅自個兒多大個肚子還啥玩意兒敢碰。”


    “老太太可以啊,啥時候變得這麽幹淨了。”


    曹絨花笑嘻嘻的貧了一嘴,扭身洗手去了。


    “是啊娘,今個兒擱家住下吧,明兒再回。”


    潘有滿也開口勸著,太專注,沒瞅著潘老太的臉色黑得跟那鍋底一個色了。


    “乖寶,那咱擱你姑家歇一晚上?”


    曹小柒沒所謂的點頭。


    “行呀。”


    苗老太也不再客套,幹脆利落的應承下來,餘光瞅著潘老太一張臉登時拉下來。


    故意轉過身兒去問:“親家啊,我歇一晚上不打攪吧?”


    “...不打攪不打攪。”


    潘老太拉長了語調,“一家人說啥子兩家話,多住幾晚上也成,不走一直擱這兒住著都行。”


    “那不成。”


    苗老太挑眉,“家裏頭要是不忙,別說我過來伺候月子,就是一直擱這兒帶外孫都成,沒法子事兒多,家裏頭真是離不了人。”


    不就是整個鋪子嘛。


    不知道還當是要開個大酒樓咧。


    都快嘚瑟到天上去了。


    能成什麽氣候。


    潘老太心裏老大不痛快的想著,半截身子埋土裏的人了,除了洗洗涮涮還能幹啥玩意兒。


    還離不了人。


    正想開口的時候,曹絨花洗完手回來。


    “七寶今個兒跟姑睡唄。”


    “好呀!”


    曹小柒亮晶晶的小跑過去,顧忌著曹絨花的大肚子到跟前兒慢下,奶聲奶氣道。


    “姑,我跟小表弟睡。”


    說著,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我給講故事。”


    “哎呦親死個人咧。”曹絨花樂得不行,“你這腦袋瓜咋長得呦,姑要是能生你這麽機靈個閨女就好嘍。”


    “丫頭片子有啥好的,淨給別人養去了。”


    潘老太橫眉豎眼的撇嘴,想起了倆孫子又樂了,“還是兒子好,承光承宗倆人多懂事,再過兩年你就等著享福吧。”


    “七寶,這還擱你姑肚子裏頭就知道是小表弟啦。”


    寧溫如笑吟吟的插了一嘴,一對柳葉眉彎彎的特溫柔。


    “這不單是腦袋瓜好使呦,我看心眼兒也多長了一個咧。”


    “......”


    曹小柒愣了一下,水汪汪的黑葡萄怔怔的瞧著寧溫如,小嘴微微啟著。


    她那句小表弟真的是下意識。


    自個兒都沒想過什麽男娃女娃的分別。


    “看啥小丫頭,我誇你呢!”寧溫如色厲內荏的開口,聲音都微微拔高了幾分。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小姑娘就一矮蘿卜,明明沒幾歲,偏那雙大眼睛清澈又通透,瞅著好像能看懂她的心思似的。


    話都沒過腦子就禿嚕出去了,語氣急又凶。


    “寧溫如你多大的人了,跟孩子嚷嚷!”


    曹絨花氣呼呼的瞪她一眼,連大嫂都不叫了。


    “瞅把你厲害的。”


    低頭,伸手拽了曹小柒一胳膊,護短道:“給你大姑媽嚎一嗓子,讓她聽聽音兒。”


    !!


    “......”


    奪筍呐!


    嚎一嗓子讓她知道人類幼崽的可怕嘛。


    曹小柒差點笑出聲來,忙伸手揉了揉眼睛。


    寧溫如沒吭聲,垂眸拂手撥弄著珠釵,隻有她自個兒知道是在掩飾著泛紅的耳根,餘光瞅著揉著眼睛抹淚小丫頭片子。


    還挺好麵兒。


    你大聲嚎一嗓子哭唄。


    你想要啥說啊。


    飴糖桂花糕糖葫蘆各來一樣兒?


    寧溫如張了張嘴,手裏的帕子都快擰爛了,也沒能開了這個口,滿眼懊惱。


    曹小柒打死都猜不著自個兒憋笑的動作惹得寧溫如誤會大了。


    潘有餘也覺著媳婦兒過了,跟小丫頭置氣。


    不怪曹絨花護短。


    “弟妹,小如她,沒壞心思……”這話說出來就覺得幹巴巴的,潘有餘訕笑著。


    “天兒不早了,老太太你不累啊,趕緊進屋去歇歇腳。”


    曹絨花沒搭理,沒聽見似的,扭過臉跟苗老太說話去了。


    “………”


    潘有餘悻悻的摸了摸後腦勺,扭頭小聲嘟囔。


    “小如你別氣了,七寶那孩子我瞅著挺乖的。”


    “………!!”


    寧溫如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她哪生氣了?


    她像生氣?


    再說了,她都多大的人了,至於跟個孩子置氣嘛。


    “…我,我……不想跟你說話!”


    寧溫如心裏頭憋屈,潘有餘當媳婦兒生氣的哄著。


    “她乖!我不乖!我連個孩子懂事都不如,成了吧!”


    寧溫如癟著嘴,委屈壞了。


    “我瞧著也是。”


    苗老太板著臉陰陽怪氣道:“我寶還沒哭,這倒是哭上了,瞅把你委屈的。”


    說完,牽著曹小柒頭也不回的進了西頭那屋。


    潘老太抬腿進了灶房,瞧那一百多斤的肉去了。


    院裏就剩下寧溫如跟曹絨花大眼瞪小眼。


    “瞅啥,老太太誇你是水做的,好話聽不出來呀。”


    曹絨花笑吟吟的說完,轉身大步流星的回屋,潘有滿趕緊跟上去,“媳婦兒你慢點,這黑得瞅不著路磕了咋整。”


    “你快閉嘴吧,烏鴉嘴……”


    轉眼,偌大的院子裏就剩下寧溫如潘有餘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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