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環,河穀地。


    暴雨之中的霓虹隔著車窗,綻開藍與紫的光暈。


    蒸汽之中,汙水肆意彌散,蝕鏽的鋼鐵管道與海神教的宣傳標語隨處可見。


    【皈依海神,呼吸永恒!】


    穿明黃教袍的人群低頭疾走,袍角拖過泛油光的積水,他們機械式地抽出傳單,紙麵在暴雨中迅速發脹。


    將妮瑞送回雙子座之後。


    呂誠與韓紹元一同來到了這裏。


    望著窗外的景色,呂誠問道:“你覺得海神教如何?”


    “聲勢浩大。”


    韓紹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七環,他們就沒有這種動靜。”


    放眼望去。


    街道之上竟然全是身穿明黃教袍的信徒,人數多到了誇張的地步。


    三叉戟標識到處都是。


    反倒是野狗幫,幾乎看不到痕跡。


    “走吧。”


    呂誠頭搭在車框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玻璃:“我們先去地下擂台看看。”


    紹元說的沒錯。


    海神教在六環的規模太誇張了。


    而且空氣中,還飄蕩著若有若無的海水鹹腥與死魚的腐爛氣息。


    看到這一切。


    呂誠仿佛回到了實驗基地那天晚上。


    事實上。


    從踏入六環的第一刻起,他隱隱泛起了一絲不安。


    能對如今的自己造成威脅。


    海神教到底是......


    戰術大師穿越人群,來到地下擂台。


    這裏表麵上是一家汽修廠,繞到後門,就可聽到觀眾狂熱的喝彩聲。


    “漂亮的將軍飛踢!”


    “撕碎他!”


    “讓我們看看腸子掛在鉤爪上會不會發光!”


    防暴網被人浪擠壓出危險的弧度,汗臭與血腥味在蒸汽管烘烤下發酵,八角籠裏傳出一聲脛骨斷裂的脆響。


    穿紅色短褲的拳手正把對手的眼窩往鋼筋護欄的凸起處碾。


    “絞肉機連擊!”


    解說員喉結上的青筋幾乎要爆開:“這是紅方拳手的常勝招式,藍方選手還有應對之力嗎?比賽已經抵達賽點!”


    藍方選手的眼球被鐵網直接割爛。


    腥臭的液體灑在了前排觀眾的臉上,卻引得他們興奮大叫:“好吃!再多來一點!”


    劇痛讓藍方拳手倒在了地上,幾乎失去了還手的餘地。


    按理說。


    比賽到這裏就已經結束。


    可是沒有。


    紅方不停出拳,觀眾仍在喝彩,就連裁判也沒有喊停。


    防暴網在蒸汽中滋滋作響。


    紅方拳手的機械鉤爪突然卡進藍方選手的下頜骨。


    金屬撕裂皮肉的聲響讓解說員的聲線陡然拔高:\"女士們先生們!絞肉機正在給我們表演活體解剖!\"


    藍方的慘叫卡在氣管裏。


    爆裂的頜骨碎片混著血雨澆在防暴網上。


    前排戴防毒麵具的觀眾伸出舌頭,貪婪地舔舐著滲過鐵網的腥紅血液。


    “地下拳賽,一直如此嗎?”


    遙遙望著場地中心的呂誠問道。


    這個答案。


    其實他心中早就有數。


    在遠安城鏽巢黑市,浩南也打過一場拳賽,雖然手段同樣凶狠,但觀眾和裁判,可不像這裏。


    幾乎淪為了沉浸在暴力之中的野獸。


    “太惡心了。”


    韓紹元忍著反胃搖了搖頭:“正常拳賽,大家不過是來尋開心的,何至於此?”


    人都快死了,還下如此狠手,這與虐殺又有什麽區別?


    簡直荒唐!


    “我們走吧。”


    呂誠不喜歡這裏的氛圍。


    兩人一起走到戰術大師邊上,看著雨水衝刷大地,心裏才好受了些。


    “你覺得這裏是個例,還是六環這地方盡皆如此?”呂誠問道。


    “......”


    韓紹元很想說是個例。


    但從六環這地方的詭異氛圍來看,恐怕這種情況比比皆是。


    “野狗幫不知道在做什麽,竟然把六環經營成了這副模樣!”他眉頭微皺說道。


    即使身為黑幫。


    他們也該製止這種反人類的無下限虐殺現象!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呂誠緩緩開口說:“這裏看不到野狗幫的影子,反倒是海神教,大行其道。”


    “問題出在海神教?”


    韓紹元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中心城隻有六環這樣。


    而這裏,也是海神教的大本營。


    一切都說得通了!


    “不知道。”


    呂誠歎了口氣說:“但這裏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老大你是想......”


    韓紹元愣了下。


    呂誠淡淡說道:“那些人還在傳教,隻要六環的亂象不處理,遲早有一天,火會燒到我們頭上。”


    “你是軍用科技出身,回去之後,和黃浩唐歡配合一下,讓手下的弟兄們開始軍事化訓練。”他說:“我想看到一支能直接掃除邪教的軍隊!”


    “訓練沒有問題。”


    韓紹元有些遲疑:“但人數還是相差太多了,我們隻有近三百號人,而海神教如今的情況,人數上萬都是少的了。”


    “況且,狂教徒往往有著最為強大的戰鬥力,為了扞衛信仰,他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他問道:“真打起來,我們未必能贏。”


    “就算打贏了,又該怎麽處理那些信徒呢?”


    全殺了嗎?


    那幾乎是恐怖主義行徑了。


    真這麽幹,淮幫恐怕在中心城,再無立足之地。


    “......”


    呂誠也有些茫然。


    這些問題,他一時半會也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但他態度仍舊堅定:“先著手準備吧,那些問題之後再說,反正,海神教在七環的發展必須要被遏製住!”


    “行。”


    韓紹元沒再說什麽:“我回去之後,就讓人砸了他們的場子。”


    “先勸再恐嚇,實在沒轍了再動手。”呂誠提醒道。


    “會的。”


    韓紹元說:“我會讓他們按照幫規行事。”


    趁著休息的時間,聊完了事情。


    呂誠也沒再多說什麽。


    回到車上。


    韓紹元開車朝雙子座駛去。


    路邊紅燈閃爍。


    戰術大師停車等待期間,呂誠聽到了雨聲之中,傳來了機車引擎的轟鳴。


    他看向窗外。


    一夥夾克上印著凶狠獵犬的機車族穿插在車流之中。


    紅燈轉綠時。


    他們擰滿了把手,在狂笑聲中一路疾馳而去。


    呂誠也因此看到了拖在車尾的那顆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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