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淵趕回府時,祁王的車駕剛剛落停在門口,周茹領著人正熱臉相迎。


    見到自家老爺的身影,周茹春風滿麵的邁步過來,當著眾人的麵直接挽住他胳膊,笑眯眯的貼耳詢問:“怎麽樣,老爺,陛下可答應立祁王為儲,賜下這門親事?”


    季淵重重剜她一眼:“你個婦道人家,胡言亂語什麽?”


    得知綰綰在芙蓉堂為秦姨娘斂屍,季淵隻是朝祁王拱了拱手,便撇下一群人徑直去了芙蓉堂。


    “……”


    所有人看得皆是瞠目結舌。


    “???老爺這是何意?”


    周茹心頭一凜,緩緩看向劉媽媽,小聲嘀咕:“他不是答應入宮替祁王說話,求陛下賜婚嗎?”


    祁王也怔愣著過來,緊蹙著濃眉:“周姨娘,怎麽回事?”


    “殿下勿急,畢竟不是小事,老爺都答應了這門婚事,往後自會一心向著殿下。”


    周茹耐聲寬慰道:“還請殿下入府稍坐片刻,臣婦這就去請老爺。”


    吩咐管家和劉媽媽一道招呼祁王,她領了兩名女使匆匆去追季淵。


    季淵趕到芙蓉棠時,葉綰姝已讓人重新為秦姨娘收斂好屍體入了棺。


    看著院裏就幾個稚嫩的丫頭在忙活,女兒也是汗流浹背的,季淵對著門口監視的嬤嬤質問道:“怎麽回事,這種事怎麽能讓大姑娘自己忙活?”


    那嬤嬤彎身道:“老爺,大姑娘叫來的人都是些外男粗漢,周姨娘說畢竟是深宅內院,不好讓他們入內。”


    季淵氣得一巴掌猛煽在那嬤嬤臉上:“混賬東西,她的女兒在後宅裏與人行齷齪之事時,怎麽沒顧忌人家是外男?”


    周茹緊隨而入,正好撞見這一幕,變得謹小慎微的靠近過來。


    暗暗打量了眼臉色陰沉的季淵,周茹心虛的開口道:“老爺,妾身本也是找了人來安置秦姨娘的,可大姑娘非要入棺大殮,這不符合規矩呀。”


    “是我吩咐綰綰置辦的。”


    季淵沒好氣道:“好歹是為我季家開枝散葉了的,難道連一副像樣的棺材都配不上?”


    話落,迅速走上前去,心疼的扶住葉綰姝,甚是慚愧道:“也怪阿爹方才走得急,沒有交代好一切,讓綰綰受苦了,快回去歇著,阿爹讓人來操辦。”


    “不用了。”,葉綰姝冷聲道:“秦姨娘是楚霖唯一的親人,我想陪他親自操辦好秦姨娘的後事。”


    “行,阿爹陪著你。”


    季淵擼起袖子就開始跟著忙活。


    周茹看得心裏焦急,哪曾見過老爺這樣卑躬屈膝的討好一個人,嬌滴滴的扭腰催促:“老爺,祁王殿下還在外麵等著,可不能讓祁王等著急了。”


    季淵目光一沉:“你去告訴他,我不同意這門親事。”


    “什麽?”,周茹一臉訝異:“老爺,你若不同意這門親事,溪兒往後還如何活啊?”


    “隻要她心別太高,嫁個商賈子弟或是尋常子弟,沒人敢為難她。”


    季淵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便拿出帕子給葉綰姝擦汗:“瞧你這丫頭累的,從小就沒受過這樣的苦。”


    說完,就對女使們吩咐:“還不扶著大姑娘到旁邊歇息會。”


    葉綰姝也不答話,扶著秦楚霖到旁邊的石台邊坐了下來。


    臉上無波無瀾的,但心中已然有了底,看來事情是成了。


    凝視著讓人陌生的季淵,周茹徹底急了眼:“老爺,你是不是遇到了難處?為何入宮一趟變成了這樣?溪兒已非完璧之身,若不能嫁給祁王,就算有人肯娶她,以後也難有安生日子可過?”


    季淵怒道:“她是我的女兒,誰敢怠慢她?”


    周茹不甘心:“溪兒自小被老爺千嬌百寵護到大,她怎能嫁給商賈子弟為妻?尋常人家的郎君就更不行了,怕是連口飽飯都吃不上,老爺怎忍心啊?”


    “你這是說的什麽胡話?”


    季淵臉上已有不耐:“我也不是讓她嫁給流民乞丐,怎生就吃不上飯了?”


    季寧溪得知父親從宮裏回來,本以為是賜婚的事有了著落,興高采烈趕過來時,卻聽到阿爹要將她嫁給別人,頓時不樂意了。


    憤懣的瞪了眼葉綰姝,她嬌聲嬌氣的駁斥道:“爹爹,除了祁王我誰也不嫁,爹爹要是不肯,我就去死。”


    季淵勃然大怒,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臉上:“混賬,你想死現在就去,我絕不攔著。”


    季寧溪被打得眼睛直冒晶光,委屈的撲進周茹懷裏痛聲哭泣。


    周茹也是惱火得很,真不知老爺突然吃錯了什麽藥。


    “老爺,溪兒她本就已經是祁王的人,她想嫁給祁王又有什麽錯?”


    周茹苦勸道:“隻要老爺答應了祁王,溪兒就能順利嫁過去啊。”


    “你說的輕巧,你以為這事是市井裏的小買賣?”


    季淵氣得已是麵色鐵青,可朝堂上的事他無法直言,又憤懣的瞪了眼季寧溪。


    “你就不能和你大姐姐好好學學,她是阿爹的嫡長女,你看她何時存了攀龍附鳳之心?反倒是你,整日裏就知道攀比,你看你那些妹妹們都被你帶成什麽樣了?”


    旁邊的哭聲欲烈,葉綰姝默默聽著,隻是笑而不語。


    她倒不是不喜歡攀龍附鳳,隻是她清楚登高需要付出的代價,重來一世,她深刻的明白一個道理,夠得著拿得穩的才屬於自己。


    “秋梨,我有些渴了,去給我倒杯水來。”


    這樣幹坐著聽戲著實無聊,葉綰姝漫不經心的吩咐了句,一副幸災樂禍的姿態,徹底惹惱了季寧溪。


    “我憑什麽和她學?”,季寧溪怒瞪著葉綰姝,大聲道:“如果不是她害我,我現在怎麽會成這樣?”


    “二妹妹可要慎言。”,葉綰姝興致缺缺睨她一眼:“到底是誰害誰,要不咱們好好深究一下?”


    想到那夜之事,季淵瞬間想到了被杖斃的小廝,更為憤怒。


    當時對綰綰的安危心急如焚,也沒功夫去細想,此刻再去回想真是細思極恐。


    惱羞成怒的一巴掌再次煽在季寧溪臉上,季淵痛斥道:“你個混賬東西,我有沒有與你說過,你若不喜長姐,就好好留在你自己院子,你安排那麽一個齷齪東西去害她可有想過後果?”


    周茹緊緊護著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兒,跟著抽泣起來:“老爺,溪兒她已經知道錯了,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再說大姑娘不是毫發無損嗎,眼下解決溪兒和祁王的親事才是頭等大事啊。”


    季淵寬袖一擺,麵露決絕:“你們母女就死了這條心,想要這孽障嫁入祁王府,除非我死。”


    祁王跟著鄭姨娘、孫姨娘一道闖入芙蓉棠,聽到了季淵的狠話,整張臉頓時陰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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