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屏障內的空氣像被抽走了一半。


    沈逸的後背抵著逐漸收縮的牢籠壁,能清晰聽見高瑤急促的喘息擦過耳畔。


    她燙傷的腰腹貼著他手臂,皮膚的溫度高得嚇人,像塊燒紅的炭。


    \"鐵牛!\"靈風突然低喝。


    那壯漢正用斧頭劈向不斷逼近的屏障,金屬與透明壁碰撞出刺耳鳴響,可屏障連道白痕都沒留下。


    鐵牛額角青筋暴起,汗水順著下巴砸在地上,\"奶奶的,這破籠子比妖獸殼子還硬!\"他吼完又揮斧,卻在半空突然頓住——斧頭柄上騰起青煙,他掌心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


    \"別硬來。\"沈逸攥緊高瑤發燙的手,另一隻手按在自己丹田。


    那裏的靈力池早成了幹涸的河床,隻剩幾星將熄的火星。


    他能感覺到,隨著屏障外金色光線每一次閃爍,鎖靈紋就往他經脈裏鑽得更深一分。


    剛才試著調動木鋤裏的殘餘靈脈,竟被紋絡反噬得喉間發腥。


    高瑤突然輕咳,血沫濺在他手背。


    他低頭,看見她睫毛上掛著汗珠,原本清亮的眼睛蒙著層水霧:\"逸哥...我好像...喘不上氣。\"她指尖無意識地摳著他袖口,指甲蓋泛著青。


    沈逸喉結動了動,想起三日前在藥廬裏,她還舉著剛晾好的靈茶笑他種的清心草太苦。


    那時晨光落她發間,哪像現在,連說話都要拚盡全力。


    \"靈風前輩?\"他轉向始終沉默的老者。


    靈風正閉目抵著屏障,枯瘦的手掌上光刃忽明忽暗,\"鎖靈紋是仙界禁術。\"老者睜開眼時,眼底有細碎的光在湮滅,\"這牢籠每縮一寸,就是在抽我們的壽元。\"他說罷,脖頸浮現出幾道青紫色紋路——和那男人脖頸的陣紋如出一轍。


    沈逸後頸的寒毛炸起來。


    他猛地轉頭看向牢籠中央的男人。


    對方正倚著岩壁笑,喉間的幽綠光芒隨著呼吸明滅,像極了迷陣裏那些黑影的眼睛。\"沈小友。\"男人用染血的袖口抹了把嘴,\"你種了那麽多靈植,可曾種過''困仙籠''?\"他話音未落,屏障又往裏縮了半尺。


    鐵牛的後背撞上沈逸肩膀,肌肉繃得像塊鐵:\"老大,再這麽下去,瑤姑娘要撐不住了!\"


    高瑤的手指突然蜷緊。


    沈逸低頭,見她咬破了嘴唇,鮮血順著下巴滴在兩人交握的手背上。


    那抹紅刺得他眼眶發酸。


    他想起係統空間裏那株被他藏了三個月的\"破籠種\"——係統提示說這是最後一次使用權限,種植失敗會導致係統崩潰,而他會被反噬成廢人。


    可此刻高瑤的體溫透過掌心傳來,燙得他心尖發顫。


    廢人?


    總比死人強。


    \"都靠後。\"他突然鬆開高瑤的手。


    眾人一怔,便見他踉蹌著跪坐在地,木鋤\"當啷\"砸在腳邊。


    高瑤想拉他,卻被鐵牛穩穩托住:\"瑤姑娘,信老大。\"靈風的光刃突然暴漲三寸,在屏障上割出蛛網狀裂紋——雖轉瞬即逝,卻給了沈逸片刻空隙。


    沈逸閉眼,意識沉入識海。


    係統麵板的紅光刺得他眯眼,【警告:使用最終權限將消耗宿主全部靈力,種植失敗則係統核心損毀,宿主經脈盡斷】的提示在眼前跳動。


    他舌尖抵著後槽牙,在確認鍵上重重一點。


    識海深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緊接著是滾燙的靈力洪流——不是他的,是係統將所有儲存的靈植能量反哺給了他。


    \"種!\"他睜開眼時,瞳孔裏跳動著翠綠色的光。


    地麵突然裂開細小的縫,一抹嫩黃的芽從沈逸掌心鑽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條、展葉。


    枝條上的葉片呈半透明的金,每片葉子都流轉著和困仙籠相反的紋路。


    當最後一片葉子展開時,整株樹突然發出蜂鳴——不是植物的輕響,而是千軍萬馬的戰鼓。


    \"轟!\"


    透明屏障在轟鳴中支離破碎。


    沈逸被反震得撞在岩壁上,嘴角溢出黑血——係統核心果然崩潰了。


    但他顧不上這些,因為高瑤正踉蹌著撲進他懷裏,鐵牛的斧頭已經劈向那男人的頭顱,靈風的光刃裹著青焰刺穿了對方的左肩。


    \"雜種!\"鐵牛的斧頭卡在男人身側的岩石裏,\"敢傷我兄弟!\"男人發出刺耳的尖叫,喉間的幽綠光芒暴漲,竟徒手抓住鐵牛的斧柄。


    沈逸抹了把嘴角的血,木鋤往地上一杵——他早趁亂種下了\"荊棘藤\"。


    青黑色的藤蔓如毒蛇般竄出,瞬間纏住男人的四肢。


    高瑤的劍這時到了。


    金光裹著她的靈力,在男人胸口劃出深可見骨的傷痕。\"破淵式·斬!\"她的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冷硬,劍刃挑起男人喉間的幽綠光團,\"這是你害我同門的代價。\"光團炸裂的瞬間,男人的身體開始迅速幹癟,像被抽幹了所有生氣。


    \"結束了?\"鐵牛踹了踹地上的屍體,轉頭時卻見沈逸正蹲在屍體旁,捏著塊半透明的玉佩。


    玉佩上刻著個扭曲的\"仙\"字,紋路裏流轉的幽綠光芒,和困仙籠的鎖靈紋、迷陣的黑影、男人喉間的陣紋——全部同出一源。


    \"老大?\"鐵牛湊過來,\"這啥玩意兒?\"


    沈逸沒說話。


    他盯著玉佩,想起三個月前在山腳下救的那個瘋道士。


    那道士臨死前抓著他的手腕,用血在他掌心畫過同樣的\"仙\"字,說:\"小心...仙門裏的鬼...\"


    高瑤的手搭在他肩上。


    她的體溫已經降了些,卻依然帶著餘溫:\"逸哥?\"


    沈逸抬頭,看見靈風正皺著眉盯著玉佩。


    老者的光刃在掌心明滅,像在猶豫該不該說什麽。


    鐵牛撓了撓頭,把染血的斧頭往肩上一扛:\"管他啥玩意兒,先回藥廬養傷!


    瑤姑娘的燙傷可不能拖——\"


    \"等等。\"沈逸打斷他。


    他捏著玉佩站起身,目光掃過眾人染血的衣襟、高瑤未愈的燙傷、鐵牛掌心的水泡,最後落在破碎的困仙籠殘片上。


    那些殘片在月光下泛著幽綠,像極了某種眼睛。


    \"這事兒...沒完。\"他說。


    夜風突然卷起地上的血沫。


    高瑤下意識往他身邊靠了靠,鐵牛的斧頭\"當\"地砸在地上,靈風的光刃突然暴漲三寸,劃破了一片試圖靠近的黑影——不知何時,遠處的山林裏,又亮起了幾點幽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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