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此,被逍王那麽一震懾,國子助教撲通跪了下去:“學生冤枉啊,王爺!”


    “哦?”蕭景明看過之後,將那冊子放下,麵容冷肅:“孤給你一個辯解的機會。”


    儲君威儀,不怒自威。


    助教急切地道:“太子殿下恕罪,學生隻是為保較文大會的公正,撿到了這冊子便立即報給祭酒大人。說疑似小抄,並沒肯定這一定是小抄!”


    蕭風嵐嗤地一笑:“哦,擱這兒玩文字遊戲呢?”


    喻初晴自然也是看著這邊,眸中帶著一星笑意。


    她敢打包票,在喻慕文重新寫文章之前,他就已經發現貓膩了——不,或許在國子助教將這本小冊子呈上、稟報的第一時間,他就發現不對勁!


    這狗東西別的不敢說,洞察力是可怕的。


    好比在床上,但凡她有一點不高興、不舒坦,都不用她說,他很快就能發現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跟他玩地下情這麽久!


    還有!!!


    這本小冊子方才一直在梁實的手裏,梁實會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真相隻有一個——


    梁祭酒也在配合喻慕文演這一出戲!


    真絕啊,這就是聰明人之間的天生磁場嗎?


    他們三人甚至沒見過幾次,就能合作無間了!


    國子助教不敢多言,隻是磕頭:“懇請太子殿下明鑒、請王爺明鑒!”


    哪怕是太子在,據理力爭還是敢的。


    可,但凡知道十六皇叔品性的,誰也不敢挑戰他能做出什麽事來!


    蕭風嵐跟太子同一年生,送走了他的父皇、與先皇——他的皇兄,從皇子成皇弟、再成皇叔。


    可以說,他是當今皇帝看著長大的,偏還是皇帝的長輩!


    隻要事態不太嚴重,帝後都會對他睜一隻眼閉隻眼,養出了一隻混世魔王!


    他轉頭看向蕭景明,道:“這是梁祭酒的場子,太子,是不是全權交給梁大人處置?”


    蕭景明本也是這意思:“皇太叔言之有理。梁祭酒,你的人,便你來查吧。”


    “臣遵旨!”梁實手段老辣,先問喻慕文:“這冊子,是你的麽?”


    喻慕文應:“是學生為舍弟準備的。他前幾日說想入醫道之門,學生便為他尋了這本冊子,尚未來得及交給他。”


    “嗯。”梁實頷首:“這冊子既不是作弊之物,劉通卻故意這麽說……”


    他轉頭看向那助教,斥道:“你有陷害考生之嫌,暫除國子助教的職務。我國子監絕不容許這等作奸犯科之人存在,必定徹查!”


    說的也是“嫌疑”,跟劉通先前說的一樣。


    劉通被拉了下去。


    國子監自有國子監的問訊手段,太子和逍王都說不過問了,自然無一人敢站出來說話。


    梁實又道:“事實證明,喻慕文帶小抄作弊,此事並不存在!待查明真相後,國子監會出公告,不會容許任何違法亂紀之事,在國子監發生!”


    “既然真相大白了,那就……開始較文吧!”蕭風嵐重新坐回去,眸光懶洋洋地掃過堂上的眾人——主要是想多看他家晴晴一眼,又不能太明目張膽。


    他方才表現了這麽一出,晴晴是否滿意?


    唉,他想要個名分,怎麽就這麽難!


    本想讓喻家人抓住,替他做主。誰知這條路也被她封死了!


    他眼角的餘光掃到蕭景明,心情更陰鬱了:唉,怎麽就冒出了這麽個情敵,利用身份之便,故意接近晴晴!


    重點是:喻初晴對太子的態度,比對他溫和!


    方才她都不看他,卻看了蕭景明!


    蕭景明哪裏知道皇太叔滿肚子的醋在翻江倒海?


    他下令:“梁祭酒,繼續吧。”


    梁實應:“是,殿下。”


    “出了一點意外,但不影響較文大會的進行。所有人,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坐下!”


    較文大會,顧名思義便是現場隨機出題、現場作答、現場公開比較。


    “那便先從喻慕文的文章開始!”


    梁實手裏握著這兩篇文稿,臉都興奮紅了,道:“老夫親自來念!”


    兩篇他都念了,聽完全場鴉雀無聲。


    這是針砭時弊的文章,沒點文化、不懂時政的人,根本不可能聽懂。


    但,懂的,自然明白妙在何處!


    即便是同場考試的對手,都不得不承認:大才!好文!


    接下來,蕭景明和六位主審官依次提出問題,喻慕文對答如流。


    南陽侯府的坐席上。


    桑懷安震驚地看著喻慕文,又轉頭看向喻初晴:“他不是在慈安寺念書的嗎?為何不曾聽聞他的才名?他有這樣的大才,早就傳到京裏了!”


    慈安寺收留了很多貧苦人家的學子,每個月隻需要交一點香火錢,就能得到一個住宿通鋪,並且擁有清靜的讀書環境。


    跟著佛寺的僧侶一起清修,條件十分刻苦。


    曆年來,也是有過不少出名的才子。


    喻慕文有這樣驚豔的文才,為何從未有人聽說他的名字?


    喻初晴唇角一勾:“你當所有人都跟你似的?但凡有點成績就恨不能昭告天下說,道爺我成了!”


    桑懷安氣息一窒。


    “我三哥品性高潔,不追名逐利。”喻今歌一副“與有榮焉”的神情,傲嬌地道:“若非我姐說希望他參加科考,他都不想冒頭!”


    喻慕文有文才,但他根本不想科考。


    到目前為止,他連童生都沒考,秀才都不是!


    現在,直通車進國子監了。


    而且,很可能拜在梁祭酒、李司業門下!


    喻初晴幽幽說道:“有些人蠅營狗苟,不過寸功。有些人驚世絕倫,卻淡泊名利。就問你氣不氣吧?”


    她的笑容,仿佛硬生生在桑懷安臉上抽了一耳光!


    氣嗎?


    當然氣!


    氣死了都!


    “初晴,你以前說話沒這麽難聽!”


    喻初晴頭一歪,脫口而出:“因為以前我也不知道,你們桑家人的吃相這麽難看!”


    “你……”桑懷安差點氣死。


    桑懷誌大怒,想要站起來。


    桑懷安一把扯住他:“別說了!”


    他看了一眼上位的蕭景明,多大的脖子都能擰小!


    太子今日特意走這一趟,難道真的隻是為了較文大會?


    難道就沒有可能,是為了喻慕文?


    而喻慕文的事,在太子的眼裏,就是喻初晴的事!


    他在心裏來回揣摩:太子殿下對初晴,是相當關注。


    南陽侯府沒落了,他們做夢都想攀附皇家,但桑家嫡女隻有一個!


    今上雖然身子骨硬朗,但也年過不惑,後宮安穩,若將女兒送進宮,很難出頭。


    南陽侯便尋思著,在親王中找聯姻對象。


    結果,喻初晴手段太狠。


    她的婚事根本由不得任何人替她做主,但凡南陽侯找上的對象,她都敢親自登門去,不怕得罪人、直接拒絕結親。


    為此,南陽侯在同僚之中丟盡了臉麵!


    這也是南陽侯極力想把喻初晴趕出侯府的主要原因——他不需要一個不聽話的女兒!


    可現在——


    太子尚未選妃,那位十六皇叔,不也是未婚麽?


    桑懷安的目光轉移到了桑雪臉上:喻初晴反骨不聽話,可桑雪卻聽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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