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你接受得了最好,接受不了,我也無所謂。”


    說完這句話,溫嫻暗暗使勁,終於在僵持幾秒後,將霍止寒推開。


    溫嫻離開書房的下一秒,門內傳來砸東西的‘嘩啦’聲。


    “媽咪!”


    門外的木木嚇了一個激靈,她還沒來得及走。


    溫嫻看到她也愣了一下,聽著身後的巨響,她拉住木木的手,若無其事道,“走吧,可以吃飯了。”


    木木訥訥的點了一下頭,跟著溫嫻下樓,卻忍不住回頭看。


    因為年紀小,是非善惡的東西她並不是特別理解,可是人和人之間感情的流向卻抓的格外清晰。


    就像西西說的,是爹地先找茬的,惹得媽咪生氣也是活該。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卻覺得爹地好可憐。


    明明找茬吵了這麽一架,媽咪卻一點兒脾氣都沒有,冷漠的樣子連她都覺得無計可施。


    唉,大人之間的感情,可太難理解了。


    霍止寒把書房裏的東西全都砸了,連書櫃都推倒,一片狼藉。


    外麵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最終,他坐在那一片狼藉中,扶著隱隱作痛的額頭獨自痛苦。


    他想起來了一些事情,在辦公室的時候。


    看到那份郵件裏的圖片時,看到溫嫻和沈君安站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腦子裏忽然閃過一些碎片的畫麵。


    很老的巷子裏,沈君安、祁岩還有溫嫻三個人站在一起,站在中間的溫嫻笑的溫柔秀氣,旁邊的祁岩拉著她避開巷子裏的自行車。


    那樣的畫麵刺痛了他的心髒,那一瞬間腦子裏嗡嗡作響,很多畫麵好像都雜糅在了一起衝擊這他的太陽穴,痛苦的連鼠標都握不住。


    此刻在書房的一片狼藉中,那個畫麵再次衝擊腦海,像是有人拿著一把榔頭鑿著他的太陽穴,想要奮力掙脫出來一半,痛不欲生。


    “喂?”


    痛苦中,他撥通了醫生的電話,“金醫生,你在哪兒?”


    溫嫻帶孩子在餐廳吃飯。


    樓上書房的動靜不小,保姆也不敢多說什麽,在一旁候著。


    沒一會兒,傳來下樓的聲音。


    “先生,您去哪兒?”


    “爹地!”木木也看向霍止寒。


    隻要爹地過來道個歉的話,媽咪應該會原諒他的吧?


    霍止寒卻仿佛什麽都沒聽見似的,急匆匆的出了門。


    “木木,吃飯,”溫嫻的聲音拉回了木木的目光。


    她往木木的碗裏夾了一個蝦仁,“多吃點蝦仁。”


    木木有些擔心,“媽咪,爹地也沒吃飯呢。”


    溫嫻忙著給西西剝蝦,敷衍道,“他是大人了,餓了會自己吃的。”


    “媽咪,你是不是又跟爹地吵架了呀?”


    木木的聲音怯怯的,“要是不和好的話,你是不是就又要帶西西走,不要木木和爹地了?”


    溫嫻心裏一顫,剝蝦的動作也聽了下來,心疼極了。


    不管霍止寒做錯什麽那都是他的錯,和自己的錯,孩子有什麽錯,可是每次自己和霍止寒有什麽爭執,都會加深木木的不安。


    “不會的,”溫嫻擦幹淨手,摸了摸木木的小臉,“媽咪再也不會丟下你的,也沒有和你爹地吵架。”


    木木將信將疑,“真的嗎?”


    “木木小姐,溫小姐怎麽會騙你呢?”旁邊的保姆指著桌上的砂鍋魚湯,“這可是溫小姐今天特意囑咐我去市場買回來的,專門給受傷的人補身體喝的湯,你說這是給誰準備的?”


    木木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驚呼道,“是爹地!”


    霍止寒的傷一直反反複複沒好,一碼歸一碼,溫嫻還是希望不欠他人情,所以在照顧他飲食這方麵是下了功夫的。


    可沒想到他今天來這麽一出。


    有了保姆的話,木木這才放心下來。


    看著女兒願意大口吃飯了,溫嫻也鬆了口氣。


    另一邊,霍止寒直接去了金醫生那兒。


    躺在治療椅上許久,疼痛才慢慢緩解。


    “好點了嗎?”


    “嗯,”他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我想在這兒再待會兒,在你這兒好像睡得更安心,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過看你的樣子,最近頭痛發作的很頻繁?”


    “是有點。”


    金醫生翻看著治療記錄,語重心長道,“我提心過你的,不要急功近利,你這屬於創傷性失憶,而且忘掉的還是對你來說打擊較大的人和事,是你的自我保護機製在保護你身體,你強行想要想起來,這就是跟你自己的身體對抗。”


    “這得慢慢來。”


    “不能再慢了,”霍止寒緊閉眼睛,眉頭的溝壑也跟著收緊,“我怕來不及。”


    “來不及?”


    金醫生疑惑的看向霍止寒,“什麽來不及?”


    霍止寒並未回答他的話,事實上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覺得要是再不盡快恢複記憶的話,就真的要錯過一些什麽無法彌補的事情。


    金醫生知道霍止寒的性格,便不再多問,“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


    “對了,待會兒需要叫你麽?”


    金醫生拉著休息室的門,剛問完這話,一道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喂?”


    “霍總,您在哪兒呢?”


    “怎麽了?”


    “溫振華死了。”


    孟青的這句話從電話裏傳來,霍止寒一下子睜開眼,從治療椅上坐了起來,“什麽時候的事情?”


    “……”


    此時,溫嫻也剛得知消息。


    江州監獄靠著東海的入海口,四周一片荒涼,淩晨時分的海風更加有力的呼嘯著,仿佛能將人卷入氣流中絞殺一般狂暴。


    溫嫻趕到的時候,溫振華的屍體都涼了。


    “是突發心髒病,沒有任何征兆。”


    “沒人及時發現麽?”


    “因為是晚上,已經到了熄燈就寢的時間,牢房裏所有人都已經睡著了,所以他出事也沒人發現。”


    溫嫻的眉頭微微皺起。


    “很抱歉,我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沒有任何生命體征了,醫護人員進行了最基本的急救,但是沒有用。”


    監獄的負責人朝著溫嫻鞠了一躬,深表歉意。


    盡管溫振華是無期徒刑的犯人,但是人生來都有人權,即便是在牢裏,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死了。


    還沒等溫嫻再多追問兩句,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尖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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