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止寒很少在人前露麵,但溫家壽宴上的賓客卻都靠著傳聞中的那道醜陋的傷疤一眼認了出來。


    “這就是霍止寒啊?”


    “好像也沒傳說中長得那麽可怕。”


    “是啊,好像跟溫嫻的感情還挺好的。”


    宴會廳裏議論紛紛,好在有音樂聲做掩飾,再加上已經有人主動上前去跟霍止寒打招呼,場麵一下子熱鬧非凡。


    不少人給霍止寒遞名片,溫嫻習慣性的要抽出自己的手先行離開,手卻被按住,側目對上霍止寒沉穩有力的目光。


    她愣了一下,半晌,聽著周圍人的恭維話,她再抬頭時已經朝著簇擁過來的眾人露出得體的笑容。


    從小到大,她幾乎都沒有過被這麽多人簇擁著的時候,過往的這十幾年來,她的人生就和她的啞疾一樣安靜,沒有一丁點兒動靜,在溫家的各種宴會上,她也永遠都是最沒有存在感的那個。


    嫁給霍止寒,好像真的是人生的轉折。


    “淼淼,你姐和你姐夫看起來感情好像還挺好的。”


    閨蜜的話落在溫淼淼耳中,她原本就難看的臉色登時又青了幾分,“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難道還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冷落她不成?”


    說著,溫淼淼便撇下她徑直朝著霍止寒走去。


    “止寒哥。”


    溫嫻正陪著霍止寒和眾人打招呼,被溫淼淼的聲音打斷了。


    “止寒哥,你怎麽才到啊,剛剛我姐自己一個人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溫淼淼仿佛沒看見溫嫻在旁邊似的,隻顧著跟霍止寒說話。


    誰都聽得出來她特意強調的溫嫻‘一個人來’這四個字。


    霍止寒語氣淡淡,“公司有點事,讓司機先送阿嫻過來,我錯過什麽了麽?”


    這話意味深長的。


    溫淼淼麵色一僵,看了溫嫻一眼,訕訕道,“沒有啊,是我姐跟你說什麽了麽?”


    霍止寒並未回答,目光落在溫淼淼的脖頸上,“項鏈很配你。”


    話題轉變的很快,眾人不明所以,隻有溫淼淼眸色一亮,忽然一臉的嬌羞,摸著脖頸上的鑽石項鏈不說話了。


    這是先前霍止寒陪著溫嫻回門的時候送她的項鏈。


    “壽星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人群的目光都聚焦到宴會另一側的大門,溫振華和溫家的幾個表親們說說笑笑的進了宴會廳,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止寒哥,我們去給爸祝壽吧!”


    溫淼淼直接拉起霍止寒便走,而霍止寒也沒拒絕,將溫嫻留在了原地。


    溫嫻愣了一下,霍止寒的胳膊從自己身邊抽離的時候,有股莫名的失落在心裏蔓延,驀的一下空蕩蕩的。


    任憑是誰都會喜歡明媚嬌豔的女人的吧?


    不管溫淼淼私下人品如何,最起碼表麵上看起來是個討喜的樣子。


    霍止寒被溫淼淼拉到溫振華跟前,回頭看了遠處一眼,溫嫻已經走遠了。


    “止寒哥,過來幫我推一下蛋糕。”


    “嗯。”


    他回過神,跟著溫淼淼去推蛋糕車,但心神卻仿佛留在了原地,腦子裏盤旋著的始終是剛剛在書房裏的時候,那個女人崩潰痛苦的模樣,久久都無法平息。


    溫嫻無意湊熱鬧,在偏僻的角落裏看著溫淼淼和霍止寒推著蛋糕車出來給溫振華祝壽,她自顧自拿了瓶酒出去了。


    她平時並不喝酒,但今天想喝。


    一想到母親的牌位被溫振華鎖在那麽狹窄的地方,胸腔裏的憤懣幾乎要爆炸。


    誰都看得出來那根本不是一個供奉逝者的佛堂,赤紅的鎖鏈和滿牆的符紙,對逝者魂靈所做的陣法,不是供奉,而是鎮壓!


    母親真的是車禍意外去世的麽?


    她忽然很懷疑這件事。


    夜色已深,偏廳外泳池裏倒映著一輪圓月。


    “你是打算喝多了再到止寒哥麵前裝可憐嗎?”


    迎麵一道女聲傳來,溫嫻拎著酒瓶的手微微扣緊,抬頭看向對麵。


    不知道什麽時候溫淼淼找到這兒來的。


    “不說話是被我猜對了?”溫淼淼抱著胳膊,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踩在泳池旁的地磚上,冷眼看人的樣子高傲的像隻孔雀,“抱歉我忘了,你是個啞巴,根本不會說話。”


    溫嫻看了她一眼,【你有事麽?】


    不在裏麵好好跟霍止寒獻殷勤,在溫振華麵前裝乖女兒,跑到這兒來找茬,有意思麽?


    “我當然有事,剛剛跟止寒哥喝了點酒,止寒哥正跟我爸聊生意的事情,我出來吹吹風,待會兒就得回去。”


    說完這話,她冷嗤了一聲,“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是個廢物?”


    溫嫻握緊了拳頭,目光微微沉了下來。


    “看什麽看?我說的不對嗎?”溫淼淼環顧了一圈,得意道,“你還敢來這兒?你是忘了小時候自己怎麽在這兒磕的頭皮血流了麽?”


    提到小時候的事情,溫嫻隻覺得額頭隱隱作痛。


    溫淼淼小時候的狠毒不亞於現在,當時一把將她推進還未灌水的泳池裏,摔得頭破血流,至今都是她的惡夢。


    “你說,要是現在發生跟當年一樣的事情,止寒哥會不會跟爸一樣維護我呢?”


    溫淼淼的目光忽然變得很陰毒。


    溫嫻臉色一變,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慌什麽?”溫淼淼冷眼看著她,當著她的麵將脖子上的項鏈解了下來,“什麽年齡做什麽年齡該做的事,你以為我還跟小時候一樣?”


    話音剛落,“撲通”一下,一個漂亮的拋物線,項鏈掉進了泳池裏。


    溫嫻皺著眉看她,【你幹什麽?】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跳下去幫我把項鏈找回來,二是我告訴止寒哥,你搶了我的項鏈丟進了泳池,二選一,我對你還是很寬容的。”


    溫嫻麵色發白,質問道,【你到底為什麽要這樣?】


    溫淼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上次魚塘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忽然想起來了,很公平吧?”


    溫嫻攥著手指,掌心的疼痛突突的跳著。


    溫淼淼在霍家掉進魚塘,那根本是她自作自受,反而把這筆賬記在她頭上?


    如果說因為母親去世,溫振華收留自己和姥姥算是一份恩情,所以她忍受溫淼淼的專橫跋扈,那今天在佛堂看到的一切,已然將這個支撐打翻。


    【淼淼,我覺得還有第三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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