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這幾日幾乎要被逼瘋了。


    無論她是去端茶、送藥,還是僅僅在院子裏走動,身後必定跟著兩個太子府的丫鬟,寸步不離。她們不說話,也不多事,隻是沉默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像兩道甩不掉的影子。


    這哪裏是伺候人的丫鬟?分明是押送犯人的獄卒!


    青梧心中暗惱,卻不敢輕舉妄動。她清楚,自己一旦露出破綻,便會暴露寧王的布局。


    另一邊,崔燕回卻樂得清靜。


    太子府的丫鬟們隻盯著青梧,對她的行動反倒視若無睹。崔燕回借著這個機會,讓素雲和小葉出入府邸,暗中聯絡了秋月。


    這日清晨,崔燕回將一封信交給素雲,低聲道:“告訴秋月,跟著南下的商隊走,路上不要停留,直接去找琳娘。”


    素雲點頭,將信藏進貼身荷包,又從小葉手裏接過一個包袱:“這是些銀兩和幹糧,足夠她路上用度。”


    崔燕回輕輕握了握素雲的手:“小心些,別讓人起疑。”


    秋月扮作商隊管事新收的丫鬟,低著頭跟在隊伍最後。守城的士兵隨意掃了一眼,便揮手放行。


    眼看著城門越來越遠,秋月終於鬆了口氣。


    隻要離開京城,她就能徹底擺脫這些紛爭了。


    秋月跟著商隊沿河一路南下,途中在一處碼頭補給時,無意間發現異常。幾個腳夫正從一艘不起眼的貨船上卸貨,麻袋裂開縫隙,露出的竟是雪白的官鹽。


    “動作快點!”一個管事模樣的人低聲嗬斥,“這批鹽要在天黑前運進倉庫。”


    秋月心頭一跳。私鹽販運可是殺頭的大罪!她佯裝整理行囊,暗中記下貨船特征和管事樣貌。


    當夜宿在客棧,秋月輾轉難眠。她借著油燈微光,將所見所聞寫在紙條上,塞進裝幹糧的竹筒裏。


    次日清晨,秋月將竹筒交給了一個信使,多拿了些銀子給他,讓他務必將這東西安全送到京城崔府二小姐手中。


    這封信送到京城已經是三日之後了。


    今天正好是放榜的日子,滿城喧鬧,外麵傳來報喜官的銅鑼聲,隱約能聽見“林公子高中”的聲音。


    素雲喜氣洋洋地推門進來:“小姐,表少爺中了頭名!”


    崔燕回也高興,笑著說:“知道了,快準備馬車,我要去貢院外接表哥。”


    林嶼蕭被眾學子簇擁著走出來,青衫玉冠間難掩倦色。崔燕回剛下馬車,就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嗓音:“燕回丫頭。”


    她轉身,就看見舅舅和舅母在不遠處。


    “舅舅舅母!”崔燕回連忙行禮,恭喜道:“表哥高中頭名,簡直是天大的喜事。”


    舅母笑著扶起崔燕回:“你這丫頭,怎麽比我們還來得早?”


    “外祖母可來了?”崔燕回問道。


    舅母點點頭:“來了來了,街上人多,我們就讓她在馬車上等著了,免得被磕碰了。”


    崔燕回點點頭,想著等會兒再去跟外祖母請安,林嶼蕭已經穿過人群朝他們走來。他眉宇間的疲憊掩不住眼中的光彩,朝父母行過禮後,目光卻落在崔燕回身上:“表妹!”


    崔燕回笑著恭喜林嶼蕭,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騷動。一隊身著玄色勁裝的侍衛分開人群,為首的正是太子楚昭。


    “恭喜林公子金榜題名。”太子笑容溫潤,目光卻越過林嶼蕭,直直落在崔燕回身上,“孤特意備了薄禮,還望笑納。”


    景元捧上一個錦盒,裏麵赫然是一方上好的端硯。


    太子輕笑一聲,突然轉向崔燕回:“二小姐近日可好?孤送去的丫鬟可還趁手?”


    崔燕回福身行禮,眼神從青梧身上劃過:“多謝殿下關懷,丫鬟們都很盡心。”


    “如此甚好,今日林公子高中,正是大喜的日子,孤設了宴,還請林公子和崔二小姐賞光。”


    林嶼蕭躬身行禮還沒說話,卻聽見崔燕回回話道:“多謝殿下厚愛,臣女替表哥提前謝過殿下了!”


    崔燕回原本不欲出頭說話的,但她眼見地看見了寧王楚聿也在朝他們走來。


    寧王還未走進,楚昭已經不動聲色地向前一步,伸手道:“二位請隨孤來!”


    “小姐……”青梧也看見了寧王,出聲試圖阻攔。


    “怎麽?二小姐這位小丫鬟不想去?”楚昭眯起眼看向她:“既如此,孤也不強求,那便請你回崔府送口信回去,說崔二小姐赴了孤的宴,要晚些回去。”


    青梧欲言又止,隻能拿眼神求助崔燕回。


    “既然太子殿下發話了,你便去吧,這些日子辛苦了,正好趁著今日休息一下。”崔燕回順著太子的話說道。


    等寧王穿過人群過來時,崔燕回跟林嶼蕭都已經上了太子的馬車,林嶼蕭的父母也乘馬車回去了,隻留下青梧一個人站在原地。


    聽青梧說崔燕回跟林嶼蕭已經赴了楚昭的宴,楚聿憤怒地甩了一把袖子:“廢物!”


    “他們可說了去什麽地方?”楚聿問。


    青梧搖頭:“他們沒說!”


    楚聿捏緊了拳頭,最後歎了口氣:“算了,你先回去吧。”


    青梧憤憤地捏緊了拳頭,看著楚聿的背影心中百轉千回,最後隻能轉頭往崔府走。


    她剛走到崔府,就在角門撞見了氣喘籲籲的信使,手中拿著竹筒,有些焦急地朝府內望著,估計是還著急送下一封信。


    “你要把信送給誰,我是府上的下人,要不我替你送進去?”青梧問道。


    信使聽完眼前一亮,直接將竹筒交給了青梧:“正好,這東西是要送給崔家二小姐的,那就麻煩姑娘了。”


    青梧接過竹筒,竹筒有些分量,她心中有異,還想朝那信使打聽幾句,可他已經跑走了。


    她有些猶豫,打開了竹筒,隻看見裏麵裝著一些幹糧。


    “幹糧?”青梧喃喃自語,想看看裏麵是否有別的東西,就聽見有腳步聲從府內傳來。


    是小葉來了


    “哎,剛才有人說門口有送信的讓我來拿,人呢?”小葉疑惑道。


    青梧已經不動聲色將竹筒恢複了原樣:“這裏呢,我正好遇見了,聽見是給小姐的,便收下了。”


    “行,那你給我吧。”小葉朝她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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