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五,三姑沈張氏蹲在井邊,手裏的葫蘆瓢在靈泉水麵劃出漣漪。新收的野莧菜在水裏舒展,葉片比普通莧菜寬出兩指,紫得發亮的葉脈間凝著水珠,像撒了把碎鑽。她回頭望向地窖,看見大姑正用竹竿挑著空間裏的馬齒莧,在房簷下晾曬,淺紅色的莖稈在寒風中輕輕搖晃,散發出淡淡清香。


    “他三姑,把莧菜根留下。”大姑沈劉氏拄著拐杖過來,懷裏抱著從空間裏摘的紫蘇葉,“去年你二姑用這根煮水,治好了三戶人的痢疾,今年多醃些,開春青黃不接時能救命。”


    二姑沈李氏坐在門檻上,正在給陶罐消毒,靈泉水煮沸時騰起的熱氣熏得她臉頰發紅——這是她病愈後第一次參與重活,手裏的粗陶罐是沈默軒用空間黏土燒的,比普通陶罐厚三分,密封性極好。“大姐,咱把靈泉水晾溫了再醃,去年試過,這樣菜能放半年不發黴。”


    三姑點頭,將莧菜根小心地碼進竹筐:“大姐,您說這後山的野菜咋就長得這麽壯?比咱大食堂時期的‘衛星田’還旺。”她壓低聲音,“昨兒我看見小軒往井裏撒了把金粉,莫不是……”


    大姑立刻瞪住她:“別打聽!咱老沈家能活到現在,全靠孩子們守著秘密。你二姑的癆病、巧兒的浮腫,哪樣不是玉佩的功勞?”她望向正往這邊走的沈默軒,放軟聲音,“把心思放在醃菜上,等開春秀蘭把布換了糧票,咱給你做件新棉背心。”


    沈默軒過來時,正聽見三姑的輕笑:“大姐,我不要新背心,隻要地窖裏的醃菜能撐到麥收,比穿啥都強。”他蹲下幫著分揀野菜,指尖觸到莧菜梗上的絨毛,想起空間裏的黑土——這些野菜本是普通品種,經靈泉灌溉後,竟長出了古籍裏記載的“紫莧”特征,根莖粗壯,葉片肥厚,連苦味都淡了許多。


    “大姑,今年咱多醃兩壇糖醋蒜。”他將靈泉泡過的大蒜擺成一排,“縣供銷社的王主任好這口,上次送他半壇,他給了秀蘭三尺的確良布票。”


    大姑接過蒜種,忽然歎道:“你爹在時總說,醃菜如做人,要藏得住鋒芒。你看這蒜,泡在醋裏看著普通,咬開卻是脆生生的甜,和咱沈家一樣。”她布滿老繭的手撫過陶罐上的麥穗紋——這是沈默誠用刻刀新雕的,說是“討個五穀豐登的彩頭”。


    醃製工作持續了三天。大姑負責調配秘方:靈泉水、粗鹽、野蜂蜜,再加上空間裏的紫蘇葉和山楂片,能讓野菜保持鮮嫩。二姑掌管火候,每天早晚查看陶罐,用手溫試溫,絕不讓溫度超過靈泉的“保命溫”。三姑則負責運輸,趁著夜色將空間裏的野菜分批取出,用雪水衝洗後,再混上後山普通野菜,避免顏色差異引人懷疑。


    臘月廿八,第一壇“三和菜”封壇。大姑用新學的棉線在壇口係了個麥穗結,忽然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塊碎鏡片:“秀蘭說這是老陳換的‘西洋鏡’,能反光嚇走黃鼠狼。”她將鏡片嵌在壇沿,“咱老沈家的醃菜,連畜生都不準碰。”


    當晚,沈默軒帶著兩壇“三和菜”去了生產隊長家。隊長婆娘正在為年夜飯發愁,看見壇子裏的紫莧菜和金黃的醃蒜,笑得合不攏嘴:“他兄弟,你家這菜比公社食堂的肉還金貴!”她壓低聲音,“明兒分糧時,我給你家多算五斤紅薯幹,別讓趙鐵柱那小子知道。”


    回程路過村口,沈默軒聽見暗處傳來窸窣聲。他故意踢了塊石子,趙鐵柱的身影從樹後閃出,懷裏抱著個破陶罐:“大侄子,給叔勻半碗醃菜唄,你嬸子咳得睡不著覺。”


    沈默軒看著對方討好的笑,想起三天前他還在公社告黑狀,此刻卻因母親的咳嗽低頭。他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裏麵是普通野菜醃的菜幹:“鐵柱叔,這是後山的野酸模,治咳嗽管用,您拿回去煮水喝。”他頓了頓,“要是還咳,明晚去土地廟,我給您帶點‘神藥’。”


    趙鐵柱捏著菜幹的手有些發抖,突然跪下:“大侄子,叔錯了!上次不該偷瞄你家地窖,你嬸子喝了靈泉水後,腿不疼了,我……”


    沈默軒忙攙起他,心裏卻冷笑——靈泉的好處,比任何威脅都更能收服人心。他低聲道:“叔,咱都是一條村的,以後您幫我盯著公社的風聲,我每月送您家半壇醃菜,咋樣?”


    回到家,沈秀蘭正在教明珠和巧兒辨認醃菜壇子上的標記:“紅繩穗子的是甜口,給姑姑們;藍繩的是鹹口,用來換糧票;沒繩的……”她看向沈默軒,“給老陳和王主任的,裏麵摻了靈泉蜂蜜,甜得粘牙。”


    深夜,沈默軒進入空間,發現醃菜用的陶罐竟在黑土旁形成了小型生態圈:壇口溢出的靈泉水滲入土中,竟催生了幾株從未見過的香草,葉片上的紋路與玉佩如出一轍。他忽然想起《農正秘典》裏的“醞釀篇”,原來空間不僅能種植養殖,還能催化發酵,讓普通醃菜具備藥效。


    “小軒,睡了嗎?”大哥沈默誠的聲音從地窖傳來,“縣木材廠的王廠長托人帶話,說我的轉正申請批了,讓帶兩把新斧子去,還要‘特殊木料’的樣本。”


    沈默軒摸了摸胸前的玉佩,麥穗紋路在黑暗中微微發亮。他知道,所謂“特殊木料”,不過是空間鬆木的金斑,但在這饑荒年代,任何特殊都可能招來災禍。他取出兩塊帶金斑的木屑,用槐葉包好:“哥,就說這是從樹心取的‘鐵膽木’,全縣就後山那幾棵,砍一棵少一棵。”


    臘月三十,沈家的地窖裏碼著十二壇醃菜,壇口的麥穗結在油燈下輕輕搖晃,像在跳一支無聲的豐收舞。大姑用靈泉水煮了鍋雜菜湯,裏麵有醃莧菜、酸蒜,還有空間裏的第一塊醃肉,香味飄出老遠,驚得村口的狗直叫。


    “爹娘,嚐嚐咱醃的菜。”大姑對著土牆的“天地君親師”牌位念叨,“秀蘭的布換了糧票,誠子在木材廠落了腳,小軒也成了家裏的頂梁柱。您留下的玉佩,咱沒辜負,沈家的根,算是紮穩了。”


    巧兒咬著醃蒜,忽然指著壇口的鏡片驚呼:“快看!金斑在鏡片上跳舞!”眾人望去,隻見鏡片裏的麥穗金斑仿佛活了過來,在壇口投下小小的光影,像極了玉佩上的紋路。


    沈默軒笑了,摸了摸小妹的頭。他知道,這不過是油燈與鏡片的把戲,卻願意相信,這是爹娘在天之靈的庇佑。在這個野菜比肉金貴的年代,沈家的醃菜壇裏,藏著比黃金更珍貴的東西——是家人的守望,是秘密的守護,更是在絕境中生生不息的希望。


    雪停了,月光照在後山的醃菜壇上,照在空間裏新出土的蘿卜苗上,照在沈家每個人疲憊卻堅定的臉上。沈默軒望向窗外,趙鐵柱家的燈還亮著,想必正在喝他送的“神藥”。他知道,未來還有無數個寒冬,無數次審查,但隻要醃菜壇還在,靈泉還在,沈家就不會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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