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人,主要是那位老大爺的講述下,我得知了很多重要的信息,稍加腦補之後,便能猜出君蘭克索頓家族運作這裏的“前因後果”。


    君蘭克索頓基金會在世界各地的組織,會定期送一批無家可歸的青少年來到這個古堡“旅遊”。


    孩子們會在古堡裏待三天,經過一些簡單的測試後,大巴會看似正常地送孩子們離開,但在夜間,一部分被迷暈的孩子會被送回這裏,成為地下雕刻場的工人。


    據老人的回憶與猜想,被送回的孩子,一般是沒有“天賦”或者身有殘疾的。換個角度,就是有用的人留著為家族工作,“沒用”的人去地下自生自滅。


    在意識模糊間,青年依稀看見了同伴們被抽出血液,澆灌一個金光燦燦的東西——顯然這和老太太之前的“祭祀”相同,那麽,大概率是用外人的血液祭祀,這些外人就會被金器控製,進行無休止地工作。


    他們三個有點特殊,是這幾十年來,幾千個被騙來的孩子裏,唯三在某一時刻忽然擺脫控製的“幸運兒”。


    “爺爺”和“奶奶”的蘇醒大概相隔四年,二人共同開展了十幾年的逃脫嚐試,並開始開鑿隧道。又十幾年後,一個完全不會說英文的孩子,加入了他們的行列,如今也有個十六七年了。


    是的,那個青年,實際上可能比我小不了幾歲,或者比我還大一些,然而嚴重的營養不良,讓他的體格停留在十五六歲的階段,頭發則因為生命力的消逝,花白得像四五十歲的老人。


    因為平時除了發放兩頓飯的時候,電梯上會來人送一些生命維持餐,其餘時間,地下完全無人看管,所以他們的越獄工作在行動上是自由的。


    可他們並沒有什麽確切的目標,隻知道向上才有出路,拿起工具,埋頭硬挖,遇到堅硬的岩石就換個方向,碰到難得的空洞就修成營地,一年又一年,總有挖通的時候。


    他們的工具不能磨損得太厲害,因為每個月還有人來換批裝備,太過格格不入的話,很有可能被發現,進而功虧一簣。


    因而每天能挖的進度相對有限,在工作之餘,他們也對這裏進行了細致入微的調查,試圖找到除了挖地道外,其它的的逃脫方法。


    他們最有可能的機會,是突襲送飯的人,從而通過電梯來到地上,但然後呢?他們能感覺到,離“工區”越遠,身體就越是疲憊,出去之後,可能就隻能趴在地上了。


    而且在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在極度虛弱的狀態裏,就算電梯無人看管,他們能爬出古堡,又要去往何方呢?草草地出去等於提前“game over”。


    最後,這一挖,就是三四十年,他們甚至已經通過枯竭的地下水係,發現了一處廢棄的水井,可直上直下的井壁,是他們難以攀爬的的存在。


    所幸,他們付出漫漫時光所積累到的“無用”信息,在我這個“救世主”降臨後,終於發揮了用處。


    把每個“工區”都走熟後,“奶奶”通過簡易的壁畫,記錄了整個工廠的雕刻進度,雖然有些抽象吧,但看得出來,雕塑的成品應該是個橢球體,還是個有著各種鏤空和條紋的橢球體。


    對於橢球體的功能,他們和我一樣沒有具體的猜測,但對於雕塑的完成度,他們十分清楚,這裏可能還需要個一年半載才能完工,但“主人”已經等不及了。


    外麵的夜晚,這裏的白天,空氣中會湧動著一種令人興奮的物質,讓工人們能拖動虛弱的身體,強行滿功率輸出。


    最近,他們能明顯感覺到,這種亢奮物質的濃度越來越大。即使是他們這些清醒的人,身體裏也有種“不幹活就不舒服”的感覺。


    由於過載運轉,其餘迷茫的工人們,正以每天一兩個人的速度凋亡著。如果不是我們的意外到訪,可能沒過幾天,又要有一批倒黴蛋會被送進來。


    而他們的屍體,會迅速腐敗,同所有人的代謝廢物,剩菜剩飯一起,某名奇妙地快速消失在洞穴內,就好像有一大堆透明的食腐生物,將其吃幹抹淨了一樣。


    “我們隻知道這些了。”


    言罷,帶著明顯淚痕的三人,向我投來期盼的目光。


    “已經足夠多了。”


    “帶我去那個水井吧,我應該,能先帶上去一個人。”


    因為他們的堅持,我輕易地掌握了地下的信息,和君蘭克索頓家族的罪狀,隻要找個方法和1225,和“星光”他們聯係上,就不用我操太多心了。


    “好的,好的,這邊。”


    他們大概等到就是這句話,瘦弱的身子,似乎又多了點氣力,“爺爺”一馬當先,爬入隧道,在前方帶路。


    我將一些多餘的衣物脫下,讓幾乎衣不蔽體的其餘二人穿上,然後跟著進入隧道,以大概四十五度的坡度,一點一點往上挪。


    隧道光滑的“階梯”,“老人”嫻熟的動作,都告訴我,他們已經來來回回了無數次。


    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報以怎樣的心態,堅持了這麽多年,隻知道,接下來,我要讓他們的堅持變得有意義。


    爬行的過程中,我一直在意耳機的通訊狀態,因為隻要一有消息,就能讓1225趕緊找找哪裏有枯井,然後隻要帶一根繩子過來,他們就能一塊獲救。


    可耳機似乎在下落的時候就被某種東西破壞了,直到過了近一小時,來到了枯井下方,我仍未發出和接收任何信息。


    看著已經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不出的三人,我隻能趕緊先帶一個人上去——其實我可以直接爬上去呼救,但我害怕,害怕這一來一回的工夫,就一個人都救不到了。


    反正他們瘦骨嶙峋的模樣,也不一定比我之前身上背的東西重多少,看著豎井盡頭的圓形光亮,我估摸著也就二三十米高,我努努力,應該是可以的。嗯,必須可以。


    “你們誰要......”


    我還沒說完,“爺爺”和“奶奶”就將,“孫子”推了一步。無論是出於對後輩的關愛,還是體力和什麽了上的區別,這都是最合適的人選。


    青年猶豫了兩秒,然後被我拉著,趴在了我背上。用衣物和帶子綁牢後,我這個他們的“救世主”,開始了偉大的登山之旅。


    因為他們已經敲出了一些落腳點,所以前幾米的上升相當順利。而且,他真的,好輕,好輕,不像是一個成年人應有的重量。我真的擔心,他一到上麵,就......


    不想這些有的沒的,我強製自己埋著頭,奮力向上。逐漸熟悉了“吸盤手”後,後麵的行程比我想象的順利,即使自己的身子完全被汗水浸透,我依舊覺得沒有多累。


    “你,好嗎?”


    他擠出一句顫抖的聲音,讓我覺得欣慰又難受——就像一個躺在icu上的人,問我趕過來累不累。


    “很好,很好,快到了。”


    井口越來越近,光亮越來越濃,自由是愈發得唾手可得,你可千萬要撐住呀。


    五米。


    四米。


    三米。


    兩米......


    “呼——”


    “呼——”


    “你先躺一下,我去找人,找人。”


    將他靠在井口邊上,我環顧四周,想盡快確認方位。


    “那是,太陽?”


    他突然顫巍巍得拉住我,用眯著的眼睛,看向天空,看向已經有些溫暖的太陽。


    “是,是。”


    他已經,都快忘了太陽長什麽樣了吧。


    我突然想起來一句話,“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


    他看過了,然後,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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