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嗬!!”


    紅胖的老人看著夜色降臨,從懷裏取出一根人類的手指,放進嘴裏大嚼,臉頰一鼓一鼓,連骨頭帶肉都嚼得稀碎。


    黑色的野貓被這股血腥的臭味吸引,朝這邊靠近。


    老人捧起野貓,把嘴裏的渣滓都噴在貓身上,又抓起一把蟲子,在嘴裏一漱,再噴上去。


    奇怪的是,這些惡心的殘渣一碰到野貓的皮毛,就冒起輕煙,使整隻野貓變得模糊起來。


    “低、漬!幹截重蒂!”


    邪術士用交趾的話叮囑著。


    去吧,咬死他們!!


    野貓發出淒厲的叫聲,朝著鎮上奔跑。


    鎮上的情況已經穩定了不少。


    楚天舒剛才殺傷了土匪裏麵最悍勇的幾個人,殺穿土匪的隊伍,又引走了刀客。


    王甫抖擻起精神,忍著傷連發鋼鏢,一群護院跟他配合,還有從鎮上繼續趕過來的援兵。


    戰場正在向鎮子邊緣推動。


    驀然間,淒厲的貓叫聲此起彼伏的傳過來。


    幾十上百隻的野貓,從樹林裏跑出,一邊尖叫著,一邊從那些土匪身邊穿梭過去,直奔民兵和護院。


    一時間,這條小路上幾乎到處都是野貓跳起來的影子。


    撲向人臉,撲在人身上,撕咬抓扯,叫聲難聽到了極點。


    民兵們手忙腳亂,想要甩掉這些畜生,但這些東西體型不大,卻非常靈活,在身上亂爬亂抓,咬人耳朵,讓人根本受不了。


    王甫看到有土匪趁機一刀劈向民兵。


    刀刃明明掃過了野貓,貓卻沒有事情,隻有人被劈倒。


    “假的!!”


    王甫大吼道,“那都是假的,別慌!”


    哪裏假了,貓咬在人身上,明明是疼的,根本沒有人聽他的話。


    馬掌櫃這個時候才趕到街尾。


    他沒有直接衝上小路,躲在街尾拐角後麵,從一遝符咒裏麵,拿出最底下那一張。


    紫色的符紙,繪有金色符篆。


    突然身邊一聲裂響,嚇他一跳,轉頭看去。


    原來是這家的屋主,砸壞了窗戶,倉皇的拖家帶口逃跑。


    馬掌櫃收回視線,嘴唇急顫,手指隔空描摹符篆,最後一指點下。


    “煞氣消散,邪祟滅形,靈官一怒,火炎昆侖,吾奉三茅祖師急急如律令!去!”


    符紙自動飄起,拐了個彎,飛上小路,快如弩箭,從戰場眾人頭頂上空穿過。


    土匪們後方,陡然爆發出讓人抓狂的一聲貓叫。


    上百隻野貓砰然消失,最後隻剩下一隻黑貓。


    紫色的符紙蓋在黑貓身上,黑貓雙眼血紅,呲牙咧嘴,卻像是被大石壓住,掙紮不起來。


    樹林裏麵,邪術士驚叫一聲,臉上出現三條血淋淋的抓痕。


    像是一隻瀕死的凶狸貓,在他臉上撲了一下。


    “死!死!死!”


    邪術士臉上疼得抽搐,露出猙獰的神色,一腳一個,把身邊的三個大竹簍全部踢倒。


    那兩個守在他身邊的侏儒,都露出驚慌的神色,朝旁邊避開。


    邪術士拽下胸口的白骨哨子,吹出了冷慘的聲調。


    大竹簍裏的嗡嗡聲強烈了不止一倍,如同三股黑煙竄出去。


    那是有成人小指長的毒蜂,身上黑黃間雜,漆黑的尾針似有一點金屬光澤。


    此種毒蜂,毒性猛烈,尾針能夠紮穿皮衣,但紮過一回後,蜂子也會死,邪術士非常珍惜。


    這鎮子實力超出預料,可已經有這麽多損失,要是沒有收獲,就更難接受。


    邪術士這才把三股毒蜂,全放了出去。


    小路上的人還在廝殺,狸貓消失之後,衝得土匪節節敗退。


    馬掌櫃卻早早注意到林子裏有毒蜂群飛起,急忙把煤油燈往地上一摔。


    玻璃破裂,煤油潑在地上,燃起一灘火光。


    他手上撚轉,符紙展開如扇,全在火上掠過,點燃起來,雙手仿佛不怕火,把所有符紙揉成一團。


    火光內外燒透,焰光熊熊,形成一個酒壇大小的懸空火球,飛過小路,迎向那些毒蜂。


    “邪門歪道,我今天就跟你拚了!”


    馬掌櫃雙手掐訣,連變三個手印,意為奉請火靈官、火元帥、火真君,並指如劍,在自己鼻梁上方至額頭一擦而過。


    內金外紅的火苗,在他手指上憑空燃起,借的是自身陽氣,燒的是自己念力,指向空中。


    遠遠的,那個火球一分為三,分別迎上三股黑煙。


    火球似乎對黑煙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讓那蜂群圍繞在周邊,徘徊不去。


    但蜂群嗡嗡盤旋間,一波一波的陰毒氣息,壓向火球,使火光忽明忽暗。


    有土匪想對空中的火球擲出砍刀,被民兵合身撲倒,翻滾廝殺。


    林子裏的骨哨聲和馬掌櫃手指上的火苗,此消彼長,此長彼消。


    而在果樹林的另一處。


    楚天舒忽然停步,轉過身來,口中濁氣急吐,猛吸,劍指地麵。


    四周樹上的青皮果子,在月色下透著酸澀發苦的氣味,讓人聞了不適。


    更讓人不舒服的,是他耳朵裏聽到的東西。


    以他現在的耳力,就算到林子裏,也能聽到鎮上的廝殺,槍聲,慘叫。


    還有男人的喝罵,孩童的哭泣,婦女的驚叫,那是小鎮南邊的住戶,正在想方設法,帶著家人逃離自己的家,遠離那片廝殺的地方。


    這個氛圍,實在像一場不好的夢境。


    楚天舒在老家的時候,總是把現實當做避風港。


    無論夢境多可怕,隻要醒過來,就能看到門前的小橋田野,左鄰右舍,路上散步的鄉親。


    但在這裏,有人想把現實也變得像噩夢一樣,真是……該死啊!


    刀客追到這裏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個人平靜的臉上,滿含殺意的眼睛。


    但要說殺氣,刀客滿身也都是殺氣。


    他手中狹長的鋼刀,橫放在胸前,可以看出刀身挺拔,接近刀尖的地方,才有些弧度。


    刀背也是在靠近尖端處,有一掌長的反刃。


    這個交趾流寇裏的高手,用的居然是一把雁翎刀。


    大將南征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


    明朝曾派大軍幫交趾王孫平叛,叛軍受創戒懼,投降獻禮,也受了封賞。


    雁翎刀的刀技,那時就流入交趾,傳承至今,猶有許多發揚者,未曾斷絕。


    “阮誌雄,雁翎刀!”


    刀客吐字有些生硬,狹長的眼眯著,“你、什麽人?”


    這人居然還懂些漢話。


    楚天舒神色一動,注意到這人左腳腳踝以下是殘的,裝了截木樁當假腳。


    原來如此,刀客的實力明顯比豹貓武士高,又懂些漢話,就算不能交流,或許也能偷聽,卻不是他到鎮上踩點。


    想必就是因為他左腳已殘,在潛行方麵,做不到豹貓武士那樣靈巧無聲。


    “一個準備幫你們治理瘋病的人!”


    楚天舒左手劍鞘一鬆,手指一彈,銀針射向刀客左腿。


    刀客眼神冰冷,左腳往後一挪,長刀早有所料般迎過去。


    果然,楚天舒已衝步揮劍斬來,掄臂如鞭,鐵劍如同鞭梢。


    這厚脊長劍在他手上,比一把大刀還要剛猛。


    雁翎刀揮出時,卻很精巧。


    不碰力道最猛的劍尖那一節,刀刃是掃在長劍的後半節側麵,幾乎靠近劍格。


    當!!


    兵器碰出一抹火光,各自彈開。


    楚天舒抖腕往下一抹,雁翎刀變化,直接用護手和刀刃連接處,硬扛了這一劍。


    火星剛迸裂,劍刃已經借著反作用力一跳,簡直帶著銀光殘影,挑刺出去。


    但雁翎刀順勢一翻,壓向劍刃,抖起刀花。


    嗆啷啷啷啷!!!


    刀身和劍身,近乎是攪在了一起,刺耳的鋼鐵磕碰摩擦聲,連成一片。


    銳音高低,跌宕起伏,始終不曾斷絕。


    刀客左腳雖殘,但從之前種種表現看,他已經適應這種腿腳,奔走發力間,不會影響速度。


    那唯一可做文章的,就是穩定性。沒有原生的腳掌,總是差了些穩定感。


    楚天舒快劍大力硬拚,正是想撼動對方平衡,想不到對方刀法這麽精妙,顯然專門考慮過怎麽應對這種局勢,立即把兵器戰拖入了另一種層麵。


    刀劍看似攪在一起,翻動扭轉,但其實,兩個人都在試探著想朝前刺去。


    隻不過劍想往前刺,劍格就會被刀尖掠到,隻能急縮。


    刀想往前刺,護手就會被劍尖擊中,互抵住一瞬動勢。


    鋼鐵在翻轉中寸進寸截,硬碰震蕩。


    就算刀劍握柄都有減震之效,這種短距離糾纏,高頻率的互刺試探,也讓人的手指和虎口,開始有承擔不住的感覺。


    誰要是稍有鬆懈,對方的兵刃,就會先一步紮進胸肺。


    雙方的注意力都不得不集中在手臂上,呼吸不自覺的屏住。


    但一口氣還沒有憋到頭,雙方就都驚悟一個事實。


    對方比預想的更難纏,用這種方式拚到最後,隻怕不會有勝敗,更有可能是同歸於盡。


    嗆!!!


    刀劍同時抽退,震動的鋼鐵摩擦出一團璀璨的煙火。


    亮光一閃即滅。


    兩人眼睛都提前眯上,以防自己在光線的瞬變中,受到太多影響。


    也就在這個瞬間,楚天舒左手指節狠厲一彎,彈出了第二根銀針。


    眯上眼會讓視野變窄,但開竅武人的敏感,不會受到影響。


    這根針若射向對方身上任何一個部位,都定會被察覺。


    若射向假腳,銀針紮入木頭裏麵,也沒有什麽意義。


    所以這根針,是射向雁翎刀。


    五米開外,足以貫穿寸厚木板的銀針。


    現在於咫尺之間,射向鋼刀,針尖還無法貫入鋼刀裏麵,於是所有的力量,完全撞擊在刀身上。


    當!!


    銀針撞上鋼刀,整根銀針急劇扭曲、爆碎開來。


    換來的是鋼刀似被鐵彈珠打中的一聲金鳴。


    持刀的手本就是從剛才的驚險對拚中抽撤出來,前力將盡,後力未至,受這一震,動作頓挫。


    劍光趁機閃回,已從那手腕上掃過。


    快慢毫厘之差,血的代價!


    刀客瞳孔縮成一個小點,牙齒似乎咬裂,蹬腳暴退。


    斷手和刀還留在半空,他身形已在倒射中扭轉方向,狂奔要逃,左手衣袖,還向後甩出五六枚鐵海星。


    原來他也有暗器。


    但剛才刀劍驚險,他注意力全在握刀的右臂,還沒來得及分到暗器上。


    而對方竟似在刀劍抽離後,短於一個刹那的時間,就轉變焦點,全速彈出一根銀針。


    用此種速度轉換注意點,讓腦子完成對身體的驅動,這對大腦的負擔,簡直是人的本能不允許的,很難想象,那人受過怎樣的心神磨練,才能做到這一點。


    楚天舒腦中確有一絲刺痛,雙目怒睜,長劍連閃,打飛暗器後,劍柄已變為反握。


    弓步跨出,長臂高舉,說不上如蛟似龍,但他這一刻發力之流暢,從腿腳、腰背至長臂之上,猶如一整根大筋跳動,火熱勁力繃緊拔升,霎時衝擊到頂。


    “殺!”


    銀瓶乍破,快如星火。


    刀客狂奔之際,借林護身,樹木枝葉,已掩去大半背影。


    可這一抹銀光直閃,貫穿三簇枝條,似乎毫無阻礙,當場射入他軀幹,直沒至柄,還帶動他整個身子滑前半步,撞在樹上。


    嗤啦——


    劍尖透出果木,驚落了一樹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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