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受傷了就好好處理,你想死但我還不想當寡婦。藏著掖著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其實當個寡婦也不錯,奈何她狠不下這個心來看著這人就這麽死在自己麵前。


    狄颺遲疑了片刻後,竟鬼使神差地聽從了田蕎的,轉過身去。


    他將衣服脫了下來,田蕎看到了他那血肉模糊的後背。


    田蕎被嚇著了。


    她一個生活在文明世界的現代人,哪裏見過這樣血腥的畫麵?


    殺個雞殺個豬是她能見到的最血腥的事情了。


    狄颺是真的狠啊,傷成這樣了還自己走回家,一聲不吭跟個沒事人似的。


    要換成是她,身體發生一毫米的位移她就能嚎出一整首《忐忑》。


    “曠工的處罰到底是什麽?”田蕎問。


    “一百藤條。”


    “神經病啊!”田蕎脫口而出。


    雖然不知道“神經病”是什麽病,但狄颺從語氣聽出來這是句罵人的話。


    狄颺說:“沒大礙,礦場裏的官差放了水,打的輕的。”


    要是沒放水,藤條抽一百下去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田蕎再一次感受到了這個吃人的世界的可怕。


    犯人命比草賤,一個小小的曠工,竟要這樣。


    這麽對比下來,扣工資被領導陰陽兩句屬實算輕的了。


    “你先別動,我去弄點水來,先給你清洗傷口。”


    田蕎燒了點開水,和家裏放涼的開水兌成了溫水。


    她讓狄颺坐在院子裏,“會有點疼,你忍忍。”


    狄颺不由地愣了一下。


    會有點疼,你忍忍。


    一句簡單的話,卻是第一次有人對自己說。


    狄颺本想說這點疼不算什麽,但說出口的時候卻鬼使神差地變成了一聲“嗯”。


    田蕎緩慢地控製水流,讓溫水輕柔地衝洗傷口。


    衝洗完,田蕎又小心翼翼地用紙巾將水吸幹。


    “你不許動,連頭都不能轉。”田蕎命令道。


    主要怕他一回頭看到她正在用的東西。


    又是紙巾又是碘伏棉球的,她都不知道要怎麽解釋。


    等處理完,包紮完後,田蕎把東西一收,才允許狄颺動。


    “那位衛先生在哪裏?我去請他過來再給你看看吧。”田蕎說。


    她剛剛沒有立馬第一時間去找衛先生因為她深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白天給小元寶看病就因為沒有藥犯了難。


    這個點了,衛先生就算寫了方子,等她趕去城裏藥鋪也關門了。


    不如先讓她用現代急救辦法先給傷口做最基本的處理。


    “不必了,這點傷不算什麽,不需要再勞煩衛先生了。”狄颺說。


    與其說他是不想勞煩衛先生,不如說他是不想再讓田蕎奔波了。


    衛先生治傷需要藥,難免又會像白天一樣,讓田蕎再奔波一趟。


    更何況這裏頭還牽扯到了錢的問題。


    田蕎也不是富貴的人,今日給小元寶買藥已經花出去了大筆的錢了,怎好再讓她掏錢買藥?


    想到這裏,狄颺起身,去到屋裏取出了自己的錢袋,交給了田蕎。


    “這是什麽意思?”


    錢袋不輕,估摸有七八十文吧,這錢對於一個流放來的犯人來說已經不少了。


    田蕎解開後發現不僅有銅錢,還有一塊質地非常不錯的玉佩。


    這就很珍貴了。


    想來是珍貴之物,所以保存至今。


    狄颺說:“以後你要負責我的一日三餐,這些銀錢就當是我交的夥食費吧。”


    “這玉佩呢?”


    田蕎拿起玉佩在手裏反複看了看,雖然她對這方麵沒什麽研究,大概猜出這是塊和田玉,這晶瑩剔透的質感,應當是個高級貨,很值錢!


    狄颺看向玉佩的目光微沉:“算我送你的禮物。”


    “禮物?什麽禮物?”田蕎追問。


    她熾熱的帶有探究的目光讓狄颺不由臉頰一熱,連忙別過頭去。


    “到底什麽禮物?新婚禮物還是定情信物?”田蕎揶揄道。


    “謝禮。”狄颺快速說完,然後一轉頭就進了屋。


    “哎你慢點,還傷著呢,別扯到傷口了!”


    別浪費她的藥啊!都是錢!


    “那玉佩是禮物的話就是給我了是吧!不許反悔啊!”


    好多錢啊!


    田蕎捏在手裏愛不釋手。


    ###


    狄颺趴著睡了一晚上,次日一早天還沒亮,衛先生就找過來了。


    看到狄颺處理過的傷口,衛先生十分吃驚。


    然後忍不住再次詢問起了田蕎:“田娘子,您會醫術?”


    “我隻是和一個遊方老道學了一些皮毛,會一些偏方。”


    都這樣了,田蕎再說自己完全不會醫術也不合理了,隻能編一個可以讓人相信的說辭。


    “原來如此!田娘子莫要謙虛了,你這偏方非常有用,幫大忙了!”衛先生忍不住誇讚。


    緊接著衛先生拿出了他帶來的草藥。


    “這些藥是我昨天去山上采摘來的,裏麵有一些能用的,我配了個方子出來。”


    然後衛先生將自己捶打好的草藥敷在了狄颺的傷口上。


    剛換好藥,元寶娘來了。


    她朝著田蕎深深一鞠躬:“田娘子,你的這份恩情我沒齒不忘。”


    “你不用客氣,大家都是鄰居,小元寶現在怎麽樣了?”


    昨日著急,田蕎都未來得及仔細看元寶娘,今日再看,隻覺她臉上雖有歲月的風霜,可五官清秀,神態端莊。


    想來流放之前應是生在富貴人家的。


    “勞娘子掛心,小元寶人已經好多了,現在還有些咳嗽。”元寶娘說。


    衛先生這時候說:“田娘子放心,我來之前已經去看過小元寶了,他燒退了,已無性命之虞,這多虧了娘子你的藥。”


    “那就好。”


    緊接著元寶娘從懷裏掏出來一塊帕子包著的東西,雙手奉到田蕎的跟前。


    “不必客氣的。”田蕎婉拒。


    “還請田娘子務必收下。”元寶娘說,“此物不值錢,我們母子如今身無長物的,但救命之恩不可不報,還望田娘子不要嫌棄。”


    田蕎有些疑惑地接過東西。


    帕子裏包裹著的竟是一個木雕,棗紅色,雕工很好,一隻麒麟活靈活現。


    這東西看著確實不像是什麽特別值錢的東西。


    就算這木頭是上好的木材,隻有這麽丁點大的也不會有什麽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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