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爺子親自將田勇送回了西北角的小屋裏。


    如今這小屋裏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住了。


    傍晚的時候,田老爺子親自來將隔開屋子的竹聯撤走了,現在他的房間擴大了一倍了。


    同時田老爺子又說了些話,意思是現在屋子也大了,他腿腳又不方便,就不要再想著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說來說去還是那天田蕎的話起了作用了,田老爺子怕田勇又折騰想要回田慕書的那間房。


    此刻田勇靠著床頭,身姿孱弱,雙眸帶淚:“阿爺,姐姐出嫁了,如今這家中也就沒有其他能與我說說話的人了,孫兒心裏實在苦悶。咳咳咳……”


    沒說兩句,人便咳了起來,整個人看著楚楚可憐。


    他這般模樣與他的名字還真是一點都不相幹,完全起反了。


    因為衣服的事情,田老爺子正是心疼田勇的時候。


    這會兒再看田勇隻有一人,想到已故的三兒子,田老爺子不禁心頭酸楚。


    “你不要這麽想,這家裏都是你的親人,就是你姐姐不在,其他人也是能照顧你的。”


    “阿爺不用安慰我,大家都有事情忙碌,隻我一個廢物成日在家中,隻能做些灑掃摘菜的活,半點用都沒有……”田勇一邊說一邊從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田老爺子眉頭緊皺。


    緊接著田勇又咳了兩聲:“咳咳咳……阿爺,我也不敢打擾家裏其他人,不過我平日裏確實過於寂寞了一些,我也不想做一個廢物,我可否像之前那樣繼續去祠堂聽課?”


    田家族中有開設族學,地點就設在祠堂的小屋裏,族中讀了些書的前輩會在其中講課,族中小輩皆可以去聽。


    族裏也是通過這種方法來篩選出有天賦的子弟送去縣裏的書院的。


    田勇受傷之前除了農忙時候給家裏幹活,就是去族裏聽課。


    後麵腳傷了,剛開始疼得厲害,也就沒再出門。


    接著姐弟倆和家裏鬧了一通,關係鬧僵後,也就沒人提讓田勇再去族裏聽課的事情了。


    加上剛好前兩個月是農忙,農忙時間大家都要去田裏幹活,族學也會暫停。


    如今田勇又提出來,讓田老爺子很是為難。


    他也不是不疼這個孫子,知道他可憐,從小沒了爹娘,相依為命的姐姐如今也出嫁了,自己又瘸了腿,整日在家中也確實有些難為他了。


    思量過後,田老爺子做出了決定:“行吧,從明天開始,我每日早上送你去祠堂,晚上再接你回來。”


    田家有一頭老黃牛,一輛板車,平時拉貨拉糧食用的。


    春種時間剛過,家裏的活少了一些,田老爺子每天出門前順帶將田勇送去族裏雖然費些時間,但也不是什麽大事情。


    “謝謝阿爺!”田勇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臉頰上的淚水。


    田老爺子歎了口氣:“好好休息吧。”


    田老爺子一走,田勇當即收了表情。


    要讀書這事是他自己的謀劃,受時代的局限,在這個世界隻有讀書和從軍才能真正的出人頭地。


    而原主在讀書方麵是頗有天賦的,差一點就能和田慕書一樣去縣裏書院讀書了。


    隻可惜被他堂兄砸壞了腳,不良於行,也就喪失了讀書的資格。


    他姐在一邊賺錢一邊幫她找大夫,在這期間他也不能坐以待斃,既然有原主的記憶,那麽他就更加好好利用,勤奮讀書,考取功名,給姐姐和自己提供庇護。


    田勇不覺得自己能憑借著腦海裏的古詩詞記憶就能贏過本土的天才們。


    但不努力就沒有未來,行不行拚過才知道。


    前麵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他唯有一條路——卷!


    ###


    次日一早,田蕎醒來的時候,一旁的狄颺已經不在屋裏了。


    她來到院中,狄颺正在劈柴,有一部分已經劈好碼放在了一邊。


    這些柴火昨天還沒有,是他剛從山上挑回來的。


    因為他寅時起床的時候田蕎察覺到了。


    田蕎將昨天晚上剩下的飯用水煮了煮,快好的時候將昨天他們送來的冬寒菜葉子掰碎了一並放進去,熬成一鍋菜粥。


    “來吃飯吧。”


    田蕎給狄颺盛了滿滿一大碗。


    狄颺洗了個手,坐下。


    狄颺吃了幾口後說:“你也不必頓頓都給我做精細糧的。”


    昨日是成親,所以有菜有肉有大米飯的可以理解,但日日如此怕是吃不消的。


    田蕎心道,我這可不是為了你,是我不想虧待我自己!


    我喜歡喝大米粥而已,你是捎帶的。


    總不好特地給你分開做吧?


    但到嘴邊田蕎的話卻變成了:“你是我的男人,在我能力範圍裏,我自是要給你做好的,你在礦上做的都是力氣活,吃得好點才行,不然你要是瘦了,我會心疼的。”


    狄颺一怔,隨後他將頭低下,不再詢問田蕎相關的問題,隻一味吃。


    田蕎心中偷笑,沒想到這狄颺看著是個冷酷無情的硬漢,卻這麽容易害羞。


    狄颺還在喝粥,就見田蕎拿了個紅布包出來,裏頭一顆顆的不知道是什麽。


    “一會兒你把這些拿去分給你的工友們。”


    “這是什麽?”


    “喜糖,昨日你回來之前,他們來給我送了賀禮,我該請他們吃顆喜糖的。”田蕎說道。


    糖是空間裏買的,不過她在昨天狄颺回來前就已經將包裝紙換掉了,用裁剪過的筍殼重新包紮了一下。


    糖果可是稀罕物,崖州有種植甘蔗,但產出的糖多是運送回大陸去供給富商貴族。


    田家都沒什麽機會吃到糖,更別說流放來的犯人們了。


    狄颺自是吃過糖果的,從軍雖艱苦,但他好歹做到了驃騎將軍的位置,俸祿不少,糖也是有機會吃到的。


    他不稀罕糖果,但對於田蕎準備糖果的事情感到意外。


    “這是稀罕物,你舍得給他們?”


    “他們昨日送我的禮品也是他們的珍貴物,以心換心,他們對我好,我豈有不舍得的道理?”


    田蕎愛財,卻不吝嗇。


    她所愛之財,得用到它該用的地方去。


    狄颺沉默了片刻後從田蕎的手上接過了糖果。


    他沒有理由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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