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恩別開眼不敢看程夫人,嘴上說著義正言辭的話。


    “家中還有親長在,有些事情總歸不能由我這個尚未接掌家業的小輩做主,祖母病著,父親不在京中,便隻能由母親做主了。”


    頓了頓,接著他補充:“但是如果母親不舍,不顧家族興亡,那作為程家的長房嫡子,兒子自然得為了扞衛家族的興亡榮辱,大義滅親了。”


    程夫人苦笑譏諷:“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姣姣的好兄長啊。”


    程海恩也苦笑,道:“母親,我們都沒有得選了,如今家族興亡,在你一念之間。”


    他不疼愛程姣姣麽?


    疼愛的。


    他就這麽一個親妹妹,哪有不疼愛的道理,先前為了程姣姣,他也是不顧一切的跟宋家鬧,闖了一次又一次宋家,先前程姣姣鬧出那些事讓家族蒙羞,他也從不責怪。


    可是,姣姣太蠢了,他不曾想,留在京城給祖母教養長大的妹妹,變得這樣惡毒下作不知死活,為了個男人神峨眉都做得出來,也斷送了自己的前路。


    她把自己作死了,即便疼愛,程海恩也沒辦法為了她不顧家族的興亡,程家不能毀在她手裏,他可以愧疚一輩子,但是程家不能因她葬送。


    程夫人閉了閉眼,忍痛問:“若我答應了,你是要送你妹妹去給穆家姑娘處置麽?”


    程海恩道:“我會先去求見穆姑娘,確保能用姣姣的命換取程家安然,再盡量求得我們自己處置姣姣。”


    程夫人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麽,頹然無力的轉身離開了。


    她得好好想想。


    可其實沒什麽可想的,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選擇。


    隻是,需要說服自己罷了。


    程海恩閉著眼,兩行淚落下,滿心的無奈。


    。


    皇帝的賜婚和穆引月所生孩子的身世,奕王一眾人同樣震驚至極,別的不說,皇後母子分別砸了好些東西,驚怒不已。


    當然,盛明鳶那裏也是震驚的,她若是現在還不明白穆引月之前刻意騙她,就真的蠢了。


    隻是到底是因為不能說,還是另有想法耍著她,盛明鳶拿不準,想要跟穆引月問問的。


    隻是這個時候,穆引月可沒時間和心情搭理她。


    穆家的罪被赦免,自然穆家人都被皇帝讓禁軍護送回了穆家原來的府邸,崇安侯府。


    穆靜雲和穆瑤華帶著一眾先前收容回來的舊仆回侯府幫忙去了。


    穆引月沒回去。


    她帶著孩子跟姬承胤一起進宮去了,正式光明正大的進宮拜見皇帝和太後,主要還是孩子要走這一趟,要去認祖歸宗。


    之前知道姬明臻是姬承胤的兒子後,皇帝就悄悄的給孩子上了皇室玉牒,但是,到底沒有讓孩子正式拜見過皇室先祖。


    皇室子嗣上玉蝶,都是在滿月之後,由父母抱著孩子去皇室宗祠拜見過皇室先祖,有一個上玉蝶的禮法步驟,缺了不好,所以今日便補上,確認姬明臻身為皇室嫡長孫的名分。


    不過,皇室規矩森嚴,穆引月還沒嫁給姬承胤,不能踏足皇室宗祠,所以是由姬承胤抱著兒子去走完這個步驟的。


    完事了,父子孫三代才和幾個皇室長輩一起出來。


    在皇帝和姬承胤的示意下,穆引月過去和幾個皇室長輩見了禮。


    之後,穆引月才和父子孫三代一起離開這裏。


    姬明臻被皇帝抱著,皇帝很喜歡抱著他,以前鮮有機會,也沒辦法光明正大的抱著他的愛孫,如今他巴不得將姬明臻留在宮裏養在身邊天天抱,但是到底不太好。


    皇帝抱著孫子逗了一路,穆引月和姬承胤跟在後麵看了一路。


    因為穆引月等人還得出宮,到了要分開的岔口,皇帝才將姬明臻交給乳娘。


    這才對穆引月和姬承胤道:“朕打算回去就讓太史令合算你們的八字看日子,盡量在今年內給你們完婚,你們覺著如何?”


    對此,姬承胤是想越快越好的,但是最主要還是穆引月的意思,所以他看向穆引月。


    穆引月一副沒什麽意見的樣子道:“陛下安排就是。”


    皇帝道:“那就先這麽著,朕明日便召見你父親,與他也好好談談你們的婚事。”


    雖說作為皇帝,這樁婚事他可以全權做主,下詔了就行,不需要跟尋常人家一樣得跟女方家人談,但是他並不想隻作為一個帝王來料理這樁婚事,也想作為一個父親,跟親家談一談。


    因為姬承胤不隻是皇帝的太子,更是他的兒子,他想給兒子最好的,有些事,該周全就得周全,。


    先前險些冤殺穆家上下,也該給穆家多一些尊重。


    穆引月聞言,張了張嘴想說什麽。


    “怎麽?你有異議?”


    穆引月道:“陛下,家裏人之前蒙受冤屈膽戰心驚的,雖然因為太子的庇護和優待沒受什麽苦,但是也心裏不好過,如今剛被赦免,都需要好好緩一緩,您不如過幾日再召見父親吧。”


    皇帝聞言點頭,“倒也是了,是朕沒考慮周全。”


    他轉而誇讚起了穆引月:“你倒是孝順貼心,你父母有你這樣的貼心女兒也是有福了,希望朕以後也能這樣有福。”


    額……


    皇帝這是明著點她,讓她以後也像孝順父母一樣孝順他?


    穆引月都不知道怎麽接這個腔了,總不能說,她以後也會孝順皇帝的吧?


    雖然應該也會這麽做,但是,她不想說這話。


    不過還好,邊上的姬承胤給她解圍了。


    姬承胤嗤了一聲,翻了個白眼,皇帝想聽不見看不見都難。


    皇帝瞪他:“你這是何意?”


    姬承胤哼笑:“笑你罷了,你自己的女兒不孝順你,倒是指望著別人的女兒孝順你?不知所謂!”


    皇帝那張臉,頓時黑了。


    隨即,皇帝冷笑:“朕傾盡心血養大百般疼愛的兒子就不孝順了,還指望不疼的那些孝順?那不是更不知所謂?親生的指望不上,還不能指望別人家的好孩子了?”


    姬承胤:“……”


    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皇帝冷哼:“朕真是不知道這些年費心費力養了個什麽兒子,真是冤孽!”


    吐槽完這句,皇帝一抖袖子,轉身上了後麵跟著的驕輦,起駕,走人。


    臨走前倒是不忘看一眼他的好大孫,依依不舍。


    無形之中,姬承胤感覺自己有點灰頭土臉。


    穆引月擱一邊瞧了父子倆的熱鬧後,不由莞爾道:“你和陛下這父子倆,倒真像是冤家。”


    姬承胤摸了摸鼻子,無奈笑道:“也不知道是怎麽的,從小到大就是這樣,不和他互相擠兌兩句,總覺得缺點什麽,估摸著是習慣了。”


    穆引月笑道:“挺好的,你們父子感情好,才會如此不拘小節,父慈子孝,也並不是千篇一律的尊上憐下才是應當,我倒是喜歡這樣的,沒那麽多規矩。”


    姬承胤笑道:“我也覺得挺好的,皇祖母也說這樣挺好。”


    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他道:“走吧,出宮,我送你回穆家。”


    穆引月微愣,也沒說什麽。,與他一起出宮了。


    可上馬車後,見馬車藥丸穆家的方向去,她卻吩咐駕車的人:“回菱花小築。”


    姬承胤覺得奇怪。


    “不回穆家麽?”


    穆引月垂眸,掩著眼底的幾分黯淡,搖頭道:“不,我和無憂暫時不回穆家,住在菱花小築。”


    姬承胤立刻察覺不對來,“出什麽事了?為何不回穆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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