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沂溫在一旁,目光落在秦灼的身上。


    聽到她交待著長煙的話,他難免又會想得多。


    劉老頭是住在義莊的守門人,大理寺因與他有所來往,倒是與他有幾分相熟。


    便是如此,他也不知劉老頭喜酒。


    雖則劉老頭確實會隨身攜帶個酒葫蘆。


    就算是有人細心一些,能知道劉老頭這人確實是有些貪杯,可沒人怕會多想著的,便是他懂驗屍。


    一個義莊看守的,自軍士身份退伍歸鄉,他好容易討了這麽個差事。


    算是眾叛親離的,隻每次得些銀兩便能將日子過下去。


    這樣的一個人,幾乎已經可以算是最卑賤最底層的賤民了,卻居然能與堂堂的縣主認識?


    而且縣主還樂意尊重他,在見他的時候給他買酒喝!


    他……好像又發現了一點在秦灼的身上,與以前完全不相幹,甚至於不同的點了。


    他似乎越來越不了解秦灼。


    長煙去辦事。


    秦灼便與謝沂溫一道前去朱徙亮家。


    西南的民宅區有將近萬戶居民,占據京都十分之四的人口,這一處所住居民人數相當多。除此之外,人員複雜,雖則不像之前帽兒巷那一處居民流動性大,可西南民區因為居民不怎麽流動,也形成了民風彪悍,族與族之間關係緊密,不容易被外人滲透的情況。


    這種……自然而然就造成了前去問話的難度。


    若是像長煙那般隻作普通人裝扮,隨意給點銀錢打賞向著鄰居街坊打聽事情,倒也不至於得罪人,隻是所能得到的線索也極為有限。


    謝沂溫沉聲提醒:“這裏的人都牢牢地抱成了團,他們與外人之間界限很明顯,有些話要問,就得注意方式。”


    “他們對不熟的官府人員會相當的不信任,我們還需要獲取他們的認可,才能事半功倍。”


    秦灼點頭。“我明白。”


    二人才一進去西南民區的街市,便明顯察覺到附近的人群對他們二人的打量。


    外人進來,也確實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果然沒多久,就有人上前來問他們了。


    來的是一個年紀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長得還算清秀,眼神輕佻,時不時地將目光落在秦灼漂亮的臉上,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很是令人不爽。


    “公子小姐,第一次來西南這邊吧?不如到我們店裏坐坐?我們那兒有上等的好茶,還有不錯的點心。放心價格絕對公道。”


    年輕人徑直擋住了秦灼與謝沂溫的去路,直接開口就讓他們二人去店裏喝茶。


    秦灼搖頭:“我們不是來喝茶的。”


    “不是來喝茶的?”年輕人上下打量了眼秦灼,忽然笑了起來。“那是來打聽問事的了?”


    秦灼剛剛想回答,一旁的謝沂溫直接了當地開口。“也是來喝茶的,也是來問事的。我們邊喝茶邊問事,等下還要麻煩小哥給我們帶個路。”


    秦灼沒吭聲。


    謝沂溫雖然年輕,還是相當有江湖經驗的。


    她隻要聽著他做事就足夠,言多必失,反而會造成麻煩。


    果然,那年輕人一聽這話,頓時眉開眼笑,連忙道:“好好好!走走走!先去喝茶!先去喝茶!”


    二人進了一旁的茶館,剛剛到了西南民區時的那種被人窺探的感覺瞬間就輕了不少。


    “你們是外來的,到我們這兒就得小心點兒,畢竟我們這兒的人可都不怎麽好相處,大家都心思重,對於外人相當的警惕。就我家這裏還挺好說話,你們啊,隻要樂意在這兒消費銀子,那就絕對能得到你們想要的。”


    年輕人嬉皮笑臉的,不過話也說的明白。


    秦灼挑了挑眉,徑直從荷包裏取出一錠銀子放在了桌子上。


    那年輕人眼睛果然一亮。“好!好好!我就看出您二位不俗!有什麽就直接問吧!”


    秦灼看了一眼身邊的謝沂溫,見他對自己點了點頭。


    於是她就直接開口了。


    “你可知道朱徙亮?這西南民區的三口胡同第四家所住的一家朱姓人?”


    “他啊!知道!不過那家夥都已經好多年不在家住,也許都不知道死哪兒去了,你這怎麽會想著要問他呢?他是我們上一輩的人更清楚的,我倒是聽我娘提起過。畢竟當年他那一家子還鬧得挺大的,這一片挺多人知道這回事。”年輕人倒還真是個萬事通。


    “您要想知道他家事情的相關細節,剛剛好,我還真就知道他。他家與我家可是鄰居!對了,忘記告訴你們了,我姓王,名叫孫。”


    王孫得意洋洋。“我娘之前沒文化,不知聽了哪句詩,聽說王孫公子是好的,就給我起名叫王孫。因著這個名字,我可沒少跟人打架。”


    秦灼挑眉,聽著他這麽說,一時隻覺得更為有趣。


    她又直接問道:“那細節方麵我也想聽聽,我隻聽說他是因著自己的二姐嫁的不好,將二姐夫給打了,便與家人鬧翻了天,自此離家出走就沒再回來過。事實可真是如此?”


    王孫點頭。


    “這點倒真是如此。唉,那朱二娘子是真的挺苦。嫁了個中山狼,為了圖她的嫁妝娶的她。朱二娘子才嫁過去沒多久,帶去的百十兩銀子就讓她那個賭狗相公給花了個精光,這還不算,他還逼著朱二娘子回娘家借銀錢。”


    “那朱二娘子是個要麵子的,怎又會肯?自然就會被那中山狼給打得遍體鱗傷的,我們這西南民區大家都街坊鄰裏的,誰還能真的瞧不見?都看在眼裏的,有人便將這事兒告訴了朱家。”


    “可朱家卻不願意出頭,還隻放話,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讓朱二娘子再回去跟她相公好好過。朱二娘子於是就是那樣過著,那嫁過去的那一家姓林,姓林的不是個玩意兒,三天對她一小打,五天一頓大打,後來還想著要將她給賣掉換錢籌賭資。”


    “我們當時都看得可憐的很。”


    說到這兒,王孫難免歎了口氣。


    秦灼的手指微微一動,她將目光看向了王孫,緩緩開口問道:“後來呢?人應該是沒有被賣吧?”


    王孫點頭:“沒賣成!到了賭坊的時候,被朱徙亮給攔了,就那一次,他直接把姓林的腿給打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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